星期四, 6月 23, 2011

(短篇小說) 風雨故人來


  過了秋季,溫哥華的季節雨就會下個不停,雨中還會夾著疾風,把門外那個《歡樂健康按摩中心》的燈箱招牌吹得搖搖欲墜.
  

  街上是冷冷清清,屋裏就只有阿珍一個人,同事們都不來上班,因為她們認為在這樣的天氣下,不會有客人上門,寧願在家裏睡覺.阿珍郤不敢留在家裏,恐怕房東來嘮叨,因為手頭拮据,這個月還未交租.回來按摩院,樂得耳根清靜,也希望有個客人撞進來,撈幾個錢應付這兩天的伙食.
  

  等了大半天還沒有客人上門,阿珍心裏極為煩悶.她點了一枝煙,無聊地望著鏡中的自己.雖然染了金髮,臉上塗抹著厚厚的脂粉,但仍然掩蓋不了無情歲月留下來的痕跡.畢竟是青春一去不復回,何況這些年來,生活的不安定,就特別衰老得快.
  

  正在自怨自艾的時候,門鈴響了.阿珍精神一振,連忙走到門上的電眼向外張望.門外站著一個中年漢子,頭髮蓬鬆,滿臉鬍鬚,郤是個華人.她打開了門,那個男人收起了雨傘走進來.在燈光下向阿珍望了一眼,縐起眉頭問道:「還有其他小姐嗎?」
  

  這句問話很傷阿珍的自尊心,只不過她巳經習慣了,在這種場合混飯吃,青春就是最大的本錢,自己本錢短少,那就只好忍氣吞聲.她努力地擠出一個嫵媚的笑容,說道:「今天就只有我返工,我會服務週到.」
  


  可能因為外面風雨連天,那個男人終於留下來.男人寬衣後,阿珍替他按摩.她覺得這個男人很面善,一時間郤又想不起在甚麼地方見過.那個男人問她:「做那件事,你要收多少錢?」阿珍知道這個男人的意思,因為有些客人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,這是她們的外快.阿珍舉起三隻手指說道:「三百!」那男人說:「兩百吧!」她今天確實需要賺這筆外快,便點頭荅應了.
  

  阿珍脫光了衣服,那個男人便壓在她的身上.由於臉孔貼近了,她發覺他的額角有個疤痕,心中猛然一震,幾乎呼叫出來:「真的是他嗎?」
  

  那巳經是廿多年前的事了,當時阿珍才18歲,和一個大學生相戀.這天,父母出外飲宴,阿珍把他帶回家中,兩人熱情起來,便幹起了那件事.料不到父母提早回來,把好事撞破.父親怒火中燒,舉起木棍向男友迎頭擊下,把他打得頭破血流.
  

  以後,她嫁給了一個地位比父親更高的幹部的兒子,這完全是父親的主意.之後,她隨著丈夫移民到加拿大來.丈夫自小便被縱壞了,連自立的能力都沒有,後來更因為父親失勢而斷絕了經濟來源,墮入岐途竟然幹起販毒勾當來.上得山多便遇虎,終於鎯鐺入獄.
  

  阿珍生活無著,最後只好做了只須是女人,就不須要甚麼學識都可以幹的這一行.沒有想到會在廿多年以後,郤與初戀情人在這個遙遠的異國重逢,還做著那一件事.
  

  阿珍不敢相認,因為自己巳經淪落到這個地步,實在沒有顏面.那個男人發洩了之後,把鈔票扔在床上,便穿上衣服走了.   
  

  阿珍此時的思緒還縈迴在回憶中,忽然門鈴響了.她連忙從電眼中望出去,又是那個男人.阿珍不禁歡欣欲狂,心裏想:「他一定是認出我來了!」便連忙把門打開.
  

  那個男人說道:「我忘記了拿雨傘.」阿珍把雨傘遞給他.男人把雨傘撐開,便在風雨中走了.
  

  阿珍頹然的靠著門角,望著這個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雨簾中.這時候,風雨似乎是更大了.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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