娛樂）戲人穿紅褲的故事

（刊登在吉隆坡新生活報）

　　我在溫哥華有一個老朋友黃滔，說他是老朋友，一點也不假，因為他今年巳經九十三歲了．

　　黃滔早年投身粵劇舞台，拜師習藝，後來覺得自己不是演戲的人材，轉向音樂拍和方面發展，果然大有成就．不少著名伶人，如芳艷芬、林家聲等，都是他的學生．

　　卅多年前，溫哥華的振華聲音樂社請黃滔來擔任教席．他喜歡這裏的幽美環境，便居留了下來．到了十年前，他在八十多歲的高齡才退休．

　　他的教曲作風，與別些師傅大不相同．不但教導弟子唱曲時盡心盡力，還教導他們怎樣處世做人，所以很受到弟子尊敬，把他當作慈父．如今，他的弟子遍佈世界各國，仍然時通音訊．

　　黃滔退休後，沒有閒散下來．轉而埋頭於著作，寫些梨園戲壇掌故，和有益世道人心的書．他的書是非賣品，到處送給朋友，印刷費則來自弟子們的捐贈．

　　振華聲音樂社歷史悠久，不少戲服、樂器、舞台道具及戲曲等，因為破損或巳不合潮流而要丟棄．黃滔把這些「垃圾」拿回家中收藏起來，日積月累，竟然裝滿了一間房屋．最近，他把這些收藏品，轉贈給卑詩大學的人類學博物館．

　　博物館得到這批寶貴文物，如獲異寶，不但聘請專人加以修補整理，并特闢場地來展覽．館長還頒發獎狀給黃滔，表揚他保存粵劇文物的貢獻．外國人對於我們中國文物的珍惜，真使我們這些自稱為龍的傳人感到汗顏．

　　在唐人街茶樓遇到黃滔，我向他恭賀獲得獎狀．近年來，我正在整理一些有關粵劇掌故的舊稿，黃滔曾供給過不少資料．這天，他又向我說出一個以前從未聽到過的掌故．

　　時 常聽到戲班中人說自己是穿紅褲出身，并且引以為傲．我曾經聽別人的解釋，所謂「穿紅褲出身」，是說此人由最基層的角色做起，戲劇的根基紥實．因為戲班的昇 級，比起昇官還要難得多．例如鳯凰女和白雪仙，由二幫花旦昇上正印，就花了不只十年時間．所以有一句古老話說：「三年可以出一個狀元，十年郤出不了一個戲 子．」

　　以前學戲，師傅十分嚴厲，徒弟習藝時稍有過錯，籐條就會鞭打在腿上，因此褲子時常血漬斑斑，很不好看．後來戲班索性讓徒弟們穿上紅褲，藉以 掩蓋腿腳上的血漬．因此，所謂「穿紅褲出身」，就表示在學藝時，捱過多少痛楚和辛酸．日後名成利就，回想起當年學藝穿過紅褲子，那種滋味點滴在心頭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