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散文）出國

　　中國人有句古老話：「在家千日好，出外半朝難．」可是，如今潮流轉變了，很多人都想往外面闖．甚至做父母的，也都千方百計想送子女出國，好像能夠出國便是前途似錦．

　　除了那些冒死渡海的偷渡者，他們的故事十分悲哀之外；即使是循著正當途徑進入新大陸的人，我也聽來不少關於他們的悲哀故事．

　　這是一個聽來的故事，但確是真人真事：

　　小雯（當然不是真正的名字）是軍隊文工團的歌手，不但年輕貌美，而且天賦一把嘹亮的歌喉，曾經得過全國十大青年歌星的獎項．她被派到全國各地演唱，到處獲得讚譽，不少歌迷爭看她的風采．

　　那麼出風頭的女孩子，當然會有不少追求者．她在這許多追求者中，選擇了李良（當然也不是真名字）．他不但年少英俊，而且剛從著名的大學畢業出來，前途無限．他們結婚時，郎才女貌，真是不知羡煞了多少人．

　　小雯一直想出國，她憑著當時的聲譽和地位，很容易便取得了「自費出國留學」的資格前往美國，留下父母托李良照顧．李良本來有機會留在大學深造，但為了要替小雯供養父母，只好犧牲前途出外打工．

　　小雯去了美國兩年，竟然有錢寄回來供養父母，還叫李良以「陪讀」的身份前往美國（中國有這麼一條法例，丈夫或妻子出國讀書，其合法伴侶可以申請前往陪伴，稱為「陪讀」）．李良當然喜出望外，有錢好辦事，很快便飛往美國和小雯團聚．

　　到了美國，小雯來接機，帶李良來到一處公寓．李良以為這裏是他和小雯的愛巢，十分歡喜．不料小雯留下一筆錢，郤說自己不能留在這裏．

　　李良大惑不解，小雯只好把真相和盤托出．原來她來到美國之後，她的歌喉完全派不上用場，英語又說得不好，只能夠流連在唐人街上．她做過地窖式製衣廠的雜工，工錢連糊口都不夠．後來轉到一間華人餐廳做洗碗碟，每天工作１２個鐘頭，整個人都鬆散下來．幸而她還有幾分姿色，被那個比她大廿多歲的老闆看中．老闆巳經死了老婆，要求與她同居，因此她才有錢寄回去供養父母．

　　因為李良曾經犧牲了前途，替她供養了父母，她覺得欠下了李良一個很大的人情．她又知道李良一直想出國，所以沒有提出離婚，而以「陪讀」的方式把李良弄到美國來．

　　她留下這一筆錢，估計巳經足夠他這一年的生活費．如果李良要在美國繼續讀書，她還可以替他籌劃一筆學費．但是，她不能離開那個男人，否則她便會被打回原形，連家鄉裏的父母也活不了．

　　小雯走了，李良對著那包鈔票，腦海一片混亂．最後他還是接受現實，因為他也不想到回到自己的國家去．他也原諒了小雯，因為她這樣做是迫不得巳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