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一, 4月 24, 2006

(往事如煙)五月逃亡潮

(刊登在北美洲世界日報) 

  每年的五月,都會有一幅幅極其悲慘場面的圖畫,在我的腦海裡泛現出來.雖然時間巳經過了四十多年,但這個難忘的陰影,仍是揮之不去.此時把這個夢魘描述出來,讓年輕的讀者知道,我們曾經看見過一些甚麼事.

  雖然巳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,但至今仍難以遺忘.因為這是我有生之年所見過的,最悲慘也是最浩大的逃亡場面.

  那時候,我在香港《新報》擔任娛樂版編輯.有一晚,採訪部的同事回來,說有大陸難民鋪天蓋地的從邊境湧過來,人數之多,簡直和螞蟻一樣.香港這邊雖然出動了大批軍警去堵截,但因為中港的邊界綿長,那時還未建築鐵絲網,以致情況難以控制.

  這是社會性新聞,本來與我的工作無關.但那時候我年富力強,好奇心旺盛,第二天便搭上新聞採訪車去觀看究竟.

  那是一九六二年的初夏,天氣忽雨忽晴.採訪車沿著上水到元朗的公路行走,右邊便是中英邊界的梧桐山.抬頭望去,漫山遍野都是人潮洶湧,怪不得采訪部的同事用螞蟻來形容這些逃亡的人群.因為遠望過去,那些穿著黑色和藍色衣服的難民,一叢叢一叢叢的,真的很像一群群螞蟻.
  
  這就是當年不但轟動全香港,而且也轟動了全世界的「五月逃亡潮」.由於一九五八年開始,由毛澤東發起的「大躍進」運動,種下了全國大饑荒的禍根.幾年下來,餓死的人數以千萬計.為了求生活命,大批無衣無食的農民蜂擁南下,後來更聯群結隊的越過邊界要逃亡到香港來.

  深圳和落馬洲一帶守備森嚴,難以飛越雷池半步.這些逃亡者要進入香港,只能遵循兩條路線.一條是泅水過來,逃亡者由寶安縣海邊下水,此時海水不是太過寒冷,大約要泅游五六個鐘頭,便可以在香港的後海灣上岸.

  這 條水路只適合那些年青力壯和懂得游泳的人.他們為了逃避大陸邊防守軍的阻止,要等到黑夜才能下水.有些人帶著救生圈(廣東人稱為水泡),但當年物質缺乏, 救生圈不容易買得到,只能找到籃球裡的氣膽,吹氣之後用繩子綁在身上,藉以增加身體的浮力.他們又用膠布包裹著衣服,以免被海水淹濕,預備在登陸後穿著.

  可 是,從水路來是十分危險的.因為黑夜中很難辨認方向,往往會游到茫茫大海裡去.倘若氣力不足或者手腳抽筋,更會葬身魚腹.而且水底有食人的鯊魚,海面有港 英的巡邏快艇,以探射燈到處照射,捉拿海上的逃亡者.當時海上常有漂流的浮屍,就是那些不幸的逃亡者,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.

  報館的同事曾經訪問過 一個僥倖游到岸邊的女青年,她終於抵了目的地,惟是沒有著歡愉的表情,反而是號啕大哭.她是和幾個朋友一同泅水逃亡,其中一個男子是她的未婚夫.他們泅游 到中途,她的未婚夫雙腳抽筋,無法再跟著大家泅水前進.這個女子抱著未婚夫不肯放手,打算同歸於盡.幾個同行朋友奮力把他們拆開,她就只好眼睜睜的望著未 婚夫沉到海底里去了.

  大多數逃亡者是從梧桐山那邊爬過來,因為這裡邊界綿長,港方的守衛比較鬆散.而梧桐山的另一邊,便是香港這邊的古洞村,全是農舍和菜地.只要爬過了山嶺,他們便可以躲藏在農舍或田野裡,等待機會進入市區.

  逃亡者由於要躲避邊防解放軍的阻截,他們也要等到夜幕低垂以後才能出發.不過,聽說有些解放軍也很同情這些逃亡者,不但網開一面的任由他們通過,還好心地向他們指示正確的逃亡路線.

  在華界那邊的梧桐山,山勢較為斜徙,在黑夜中爬山越嶺,又不敢點燃火把和開亮電筒,有人一個不小心的一腳踹空,便會跌下百丈懸崖,冤枉地送掉了性命.

  這裡的邊境界線頗為特別,梧桐山下是英界,山上郤是華界.所以那些港英軍警就只能在山下堵截逃亡者,郤不能上山追捕.雙方就是這樣的在山上與山下對峙著,你不能越界追到山上來,我也不敢走下山腳去.

  山 上熙熙攘攘的人群,也不儘是逃亡者,其中有些是香港居民,他們來到山頭尋覓親人.我看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者,跌跌撞撞的在山頭上四處奔走,手上舉著一個寫 著名字的牌子,一邊用鄉音叫喚著被尋覓者的名字.原來他接到鄉間的書信,兒子巳經在十多天前起程,參加了逃亡者的行列,但至今仍無音訊.這位老人家愛子心 切,便每天都來到梧桐山上到處找尋,希望能與兒子相會.

  公路旁邊停滿了不少汽車,阻塞著來往交通,這些人有的是來看熱鬧,有些人是來接應親人.要勞動警員向他們發告票,才把這些違例停泊的汽車嚇走.但這邊剛趕走了,那邊又停滿了一大堆汽車,使到發告票的警員疲於奔命.

  天 公不造美,好像故意與逃亡者為難.天色陰晴不定,有時是烈日當空,忽然郤傾盆大雨.梧桐山上都是草叢,樹木不多,逃亡者想找個遮陽避雨的地方都不容易.烈 日當空時,他們被曬得頭焦額爛;傾盆大雨時,雨水迎頭淋下,就算想找個乾爽的地方躺下來也不可能.有些人便因此患病,倒臥地上,痛苦呻吟.觸目所見,這裡 豈是人間,簡直如同地獄!

  在邊境觀察了兩天,心頭的痛楚無法言喻,甚至連同情的熱淚都流乾了.回到報社,我向老闆羅斌反映情況,建議以報社名義,向社會人士發出呼籲,捐輸救濟這些不幸的人群.

  當 時《新報》只創辦了兩年,每天出版兩張紙,售價一角,銷量只有九千多份.羅社長認為這件事可以進行,便吩咐我作全盤策劃.他個人先捐出一萬元,作為救濟行 動的基金.

  在那時候,一萬元不是一個小數目了.當時香港有十多份報紙,但在整個逃亡潮事件中,就只有《新報》獨家發起救濟工作.

  我寫了一篇呼籲大眾捐輸的文章,在《新報》的報頭側位置刊登.接著便和各部門的同事開會,商量怎樣進行這件從來沒有做過的事.

  首先是趕印收條接受捐款,廣告部的同事負責接聽捐款電話,由編輯部的聽差上門收款,但大多數善長仁翁都是把捐款送到報社來.  

  我和娛樂界人士熟悉,便親自打電話向他們募捐,由於這宗大新聞巳經轟動了整個香港,我把事情說清楚之後,十之八九都會慷慨解囊.只是兩三天工夫,善款數字巳經使到我們出乎意外了.

  我們不斷的開會,討論如何利用這些善款去幫助那些苦難的人群.由於採訪部的同事最了解前線的情況,他們所提供的意見最為實際.而報社各部門的同事,都自願的參加各項工作,忙碌起來的時候,有些同事一連幾天都沒有回家.

  我 們派出同事分頭去採購物品,由於要以最低廉的代價得到最實用的效果,便直接向廠家接洽.惻隱之心,人皆有之,廠家們都願意以最特惠的價錢,讓我們買到大量 的麵包、水壼、毛巾、毛氈,和普濟丸、濟眾水這一類止嘔減瀉的藥品.有一間在我們報社附近的茶樓,他們大量供應茶水,不肯收費.

  由於採訪車較為細 小,無法裝載救濟物品,便出動了報社運載報紙的貨車,司機做完了運報工作之後,便繼續駕車運載救濟物品到邊境去,自願犧牲了休息的時間.印報部門部的同事 本來是在夜間工作,白天休息.但他們自動請纓,隨車派發救濟品.因為逃亡者不敢下山,這些救濟品必須擔抬到山上去派發.印報部門的同事年青力壯,平時習慣 了搬運報紙,都有幾分氣力.只有他們,才能擔負起這種沉重的任務.

  我因為要負責後勤工作,便不能每天都跟隨大隊到前線去,大多數時間是坐鎮在大本營裡,處理各種支援事務.但那些同事每天回來,都很興奮的把新鮮的消息和感人的故事帶回來,讓我們分享.

  為 了堵截成千上萬的逃亡者,香港政府不但出動了全部警察,還派出大量尼泊爾士兵來協助,甚至連輕型鐵甲車都派上了用途.由於恐怕逃亡者情急之際會冒死反抗, 以致與軍警發生衝突.上層下令,軍警雖然攜帶槍械,郤是「空槍上陣」,那就是不許攜帶子彈,最大的武力只能使用警棍.這樣的處置十分明智,這一場驚天動地 的浩大逃亡潮,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生過暴力衝突而引致傷亡事件.

  香港政府處置那些逃亡者,採取即捕即解的緊急措施.也就是說:逃亡者被拘捕後,便立即用警方那種有鐵絲網的囚車(香港人稱為豬籠車),把他們送出邊境.這些人到了深圳那邊,當地政府也不為難他們,任由他們自由散去.因此,有些出師未捷的逃亡者,心中不忿,再作崔護重來.

  有些警員具有同情心,遇到英藉警官不在身旁,便打手勢招呼逃亡者趕快衝下山來.他們不但當作視而不見,還低聲催促那些逃亡者:「趕快走,趕快走!」

  當 時,香港政府定下了一條很有趣的規例.這些越境而來的逃亡者,如果能夠躲避過軍警的堵截而進入了市區,以後便不加以追究,而且呼籲他們到各區警署報到.憑 著警署發給的報到紙,便可以前往人民入境事務署領取身份證,承認他們是香港的居民.可是,若是在邊境被截獲,那就很對不起了,警方便會即捕即解的把他們送 回華界那邊去.

  由邊境通到市區的公路上,警方也設立了不少關卡,所有路人和汽車經過,都要查看身份證.因此,不少逃亡者即使能夠越過邊界,但要進入市區,也是不容易的事.

  由 於連日來經過報紙連篇累牘的報導,激發了不少市民的同情心.有些駕車去邊境觀看熱鬧的人,在歸途中也會接載一兩個逃亡者.他們先把逃亡者載到上水墟去理 髮,然後換過預先帶來的衣服,把逃亡者打扮得像個香港人.其實,警察一眼就可以把他們辨認出來,因為連日飽嘗日曬雨淋,膚色特別黝黑.但警察也有同情心, 往往當作看不見,任由他們通過.

  中文大學的師生特地組成旅行團,乘搭旅遊大汽車到邊界去,回程中便夾帶了多位逃亡者.因為車身上掛著中文大學旅行團的布條,軍警便不截停檢查.有些懂得門路的市民,還會通知逃亡者不要乘搭公共汽車,要改搭火車進入市區,因為警方沒有搜查火車,也沒有在火車站設置檢查關卡.

  我為了籌劃救濟的事,忙得頭昏腦脹,巳經有好幾天沒有回家了,晚上便在報社會客室的沙發睡覺.有一天,忽然接到家中電話.內子說有人打電話找我,留下了電話號碼,說是有很緊急的事情.

  我立即打電話過去,接電話的人說:「我的親戚從邊界出來,說你的親人來了,請你馬上來我們這裡聯絡!」接著他說了地址.

  我立即趕到九龍大角嘴,那是一間小型的修車廠.我走上前去詢問,一位正在修車的師傅指著門口坐著的一名鄉婦說:「她是我的親戚,住在古洞村,你問她便可以了.」

  那 個大約有五十多歲的鄉婦,交給我一張字條,上面寫著我家裡的電話號碼.她說:昨晚半夜有個年青人毃門,向她討水喝,說是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.她把他收藏在 牛棚的乾草堆裡,給他飲食.那個年青人把這張字條交給她,請她幫忙打電話聯絡他的親人.鄉村沒有電話,她只好到市區來找親戚幫忙.

  我認得出這是弟弟的字跡,便問她怎樣才可以和這個人見面?她說我可以跟隨她回家.由於我巳經聽過同事們說的故事,便立即在附近商店買了衣物,跟隨著鄉婦乘搭公共汽車去到上水墟,再轉搭小型客貨兩用車去到古洞村.

  在 牛棚裡和弟弟見了面,恍如隔世,不禁抱頭痛哭.幸好有先見之明,買備了衣服和鞋子.因為他在爬山越嶺時,衣服巳被樹叢荊棘勾破,鞋子也在坭潭中泡了湯.弟 弟換過衣服鞋襪之後,我們便向鄉婦告別.臨行時,我把廿元鈔票遞給她,作為彌補她來報訊所花的車費.但她無論如何都不肯接受,這位好心人的義行,使我感佩 不巳.

  在乘搭小型客貨兩用車去上水墟時,我的心情十分緊張,恐怕中途會遇到警方的檢查關卡,那就會功虧一簣了,幸好一路安然無事.到了上水墟,我把弟弟帶進理髮店,修剪他的那頭亂髮.理髮師傅笑著說:這幾天來,生意好到不得了,到了深夜還不能夠收工.

  從理髮店出來,竟然幸運的遇上了報館的救濟車.我把弟弟拖上車,對同事們說這是我的弟弟,剛從那邊過來.他們都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,向我握手道賀.但這時候,派發救濟品的工作還未完畢,弟弟便也在車上幫忙照應那些救濟品.

  在回程時,有幾個警員在公路上攔截我們的貨車.我心裡想:麻煩來了!貨車停下來,原來他們不是來檢查,而是向我們討些水喝.嚇得我要掏出手帕來,拭抹額上的冷汗.

  因為警方規例,警員出外執勤時,身上是不許攜帶分文的.就算有錢,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,也買不到吃喝的東西.警方雖然有飲食供應車,但因為要照顧太多警員,有時不免會有疏漏.這幾個警員巳經有大半天沒有喝過茶水,當然更沒有吃過東西.

  他 們倒也機靈,知道我們的救濟車內,必有食物和茶水,便在公路上伸手攔截.他們笑著說:要求我們把他們當作難民,給予救濟.此時,我們也哈哈笑起來,不但遞 上水壼,還送上麵包讓他們充飢.當我吩咐弟弟向他們遞上麵包時,心裡也覺得好笑.這幾位警員兄弟,怎麼會想到向他們遞上食物的年青小夥子,竟然就是他們要 拘捕的對象呢?

  後來,弟弟說:他這次是第二次爬梧桐山了.最初,他是和三個年紀相若的朋友一同在廣州起程,步行了兩天才到中英邊境,因為沿途 要躲避邊防解放軍,要兜很遠的彎路.在黑夜中爬梧桐山時,一個同伴不幸跌落山谷,剩下他們三人繼續行程.由於對環境不熟悉,他們下山便被逮捕,被押上豬籠 車遞解回深圳去.在途中,他接受過我們的水壼和毛巾,也吃過我們派發的麵包.

  因為曾經被拘捕過,兩個同伴便打退堂鼓,不敢再來.他在深圳結識了三 個新夥伴,又循著舊路再度爬上了梧桐山.可是在黑暗中,幾個人郤走散了.他一個人走到山邊,因為看見有軍警車輛在公路上不斷巡邏,便不敢走下山來.可是, 攜帶的乾糧巳經吃光了,又沒有水喝.好不容易熬到深夜,實在沒法抵受下去了,便冒險下山拍門討水喝.

  韶光易逝,當年弟弟才是二十歲,如今巳是花甲 之年了.他後來也做了報館編輯,如今兒女經巳長成,他亦快要退休了.我因為參加了這次救濟工作,熟悉了當時的環境,也得到同事們的協助,才能把接到香港來, 兄弟得以團聚.他也逃過了一場大饑荒的災難,也改變了他以後一生的命運.這也許就是老人家所說的:好心有好報吧!

  這一場數以百萬計的難民逃亡潮,當年轟動了全世界,被視為有史以來最龐大也最悲慘的災禍.後來中共當局覺得在國際視野下實在太難看了,便調動了大批軍隊到中英邊境來,還下達了對逃亡者格殺勿論的緊急命令,這才遏止這一場驚天動地的難民逃亡潮.

  但在這一場大逃亡中,也有幾十萬人僥倖地能夠逃往香港,以後便過著與國內截然不同的生活.當年他們攀山蹈海,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小夥子,如今也像我的弟弟一樣,巳經是花甲老翁了.回首當年的悽慘遭遇,相信他們也會有著很大的感觸吧.



匿名提到...
  謝謝你,看了你的這篇述說當年逃亡的文章,又使我回憶起當年的情景.我也是當年的逃亡者之一,時間也和你描述的一樣.
  記得六二年四月中,我和幾個讀高中的男女同學,從惠陽淡水崇雅中學出發,經過幾天的行程(其實,淡水到梧桐山,只需一天多就可到達),我們幾個年輕小伙子又不認得路.在途中只問那些一樣偷渡的大人,有時也會跟在他們的後面走,可是我們往往會被他們趕走,故此要走那麼多天.
  在鹽田又遇到民兵的截查,那裡又躲了兩天.爬上那險要的梧桐山,晚上漆黑一片,才慢慢的爬下山.差不多黎明,才從中國邊境快速衝過英界.腳上的布鞋也不知所踪,衣服盡破,好不容易才躲過香港警察的搜捕.
  在山上又呆了幾天,看沒有聲氣時再前進,到了粉嶺,被一位新界農民看到,勸我們出來.由於肚子太餓,故此冒着被捉的心情,打算走出去.幸好這位先生好心,第二天就通知我們的親人,把我們帶出香港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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匿名 說...

謝謝你,看了你的這篇述說年當逃亡的文章,又使我回憶起當年的情景,我也是當年的逃亡者之一,時間也和你描述的一.記得六二年四月中,我和幾個讀高中的男女同學,從惠陽淡水崇雅中學出發,經過幾天的行程(其實淡水到梧桐山只需一天多就可到達)我們幾個年輕小伙子又不認得路,在途中只問那些一樣偷渡的大人.有時也會跟在他們的後面走,可是我們往被他們趕走.故此要走那麼天.在鹽田又遇到民兵的截查,那裡又躲了兩天.爬上那險要的梧桐山,晚上漆黑一片才慢慢的爬下山,差不多黎明,才從中國邊境快速衝過英界,腳上的布鞋也不佑所踪,衣服盡破,好不容易才躲過香港警察的搜捕,在山上又呆了幾天,看沒有聲氣時再前進,到了粉嶺才去被一位新界農民看到勸我們出,由於肚子大餓,故此冒着被捉的心庇走了出,幸好這位先生好心,第二天就九通佑我們的親人,把我們帶出香港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