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四, 5月 26, 2016

劉乃濟投考記者 紀錄張發奎演講詞 數百人中脫穎而出

香港雜談(刊登香港星島晚報) 李家園
  劉乃濟投考記者 紀錄張發奎演講詞 數百人中脫穎而出

 
曾任新系機構(出版新報、環球出版社、藍皮書、新知、新電視等雜誌報刊)助理總裁的劉乃濟,報齡也不輕了。他投身報界,是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,日本無條件投降。那時,《建國日報》和《大光報》總社,分別由興寧及老隆遷往廣州,在韶關,則設立分社。那年,《建國日報》韶關分社公開招聘記者,報名投考者數百人,結果,選了三十人做最後筆試。時逢一九四六年元旦,第二方面軍總司令張發奎上將抵韶,並作公開演講。《建國日報》就帶著那三十名入選者到場,要求他們將張發奎的演講記錄下來及寫一篇新聞。結果,劉乃濟脫穎而出,被錄取為記者,那時,劉乃濟只不過是十五歲。原來,劉乃濟在我國抗戰時,入廣東省府主席李漢魂夫人吳菊芳主持的兒童教養院讀書。該院收容戰時流離失所的兒童,共有七個分院,學生七千多人。劉乃濟就讀曲江犁市那間兒童院,畢業後,考入志銳中學(許志銳原任張發奎的第四軍師長,二十年代在粵東作戰陣亡,張發奎為了紀念殉職袍澤,特撥款在韶關創辦志銳中學)。而張發奎任第四戰區司令長官,駐節韶關時,常到志銳中學訓話。張發奎講的是客家國語(他是粵北始興縣人,離韶關很近,由始興再上便是南雄,這一帶的民眾都講客家話),許多人都聽不懂,但劉乃濟在志銳中學讀了三年書,聽慣了張發奎說的客家國語,可以把演講完全記錄下來,加上新聞稿寫得簡潔,便從三十人中脫穎而出被錄取了。以前科舉時代,說考生要講「一命二運三風水,四積陰功五讀書。」這次劉乃濟考記者,考題是要將張發奎演講詞記錄下來,湊巧劉乃濟因為在志銳中學讀書,聽慣了張發奎的客家國語,這多少與「運氣」有關。不過,話也得說回來,劉乃濟的中文水準若是不好,即使聽得懂張發奎的客家國語,也無法寫出一篇簡潔的新聞稿來呀。劉乃濟十五歲而有此成績,確屬不錯。做了記者之後,他覺得自己的功夫實在未夠,湊巧《大光報》有校對出缺,於是改投《大光報》當校對,因為做校對可以每天看到不少好文章。這種情況在報館來說,是很少見的,因為在編制上來說,記者比校對高一級,只有校對想昇級做記者,而沒有放棄記者職位而自願去做校對的。從這一點,也可知劉乃濟在少年時,已是一位腳踏實地的人。以前,很少有新聞學院、新聞班這類課程,一般有志幹新聞事業者,入報社工作必先做校對,等瞭解報社工作程式,然後按部就班的升上去。劉乃濟這次去做校對,實屬明智之舉。    劉乃濟的抗戰精神 不怕艱難放膽嘗試 警惕自己別要倒下 有的戰後出世的朋友,知道我在抗戰時候,在自由區生活,參加抗戰工作。便問過:「抗戰時生活是怎樣的?」我第一次被問時便說:「戰時生活,你不能倒下來,萬一倒下來,你馬上想辦法爬起身,繼續前進。因為在兵荒馬亂之年,沒有人可以幫你的,一切要靠自己。」事實上,抗戰八年,我就是憑這種意念生活下去,也可以說,這是「抗戰精神」。為什麼我會說這番話,原來,劉乃濟的細胞裡也充滿了「抗戰精神血液」。他年輕的時候,被送到曲江犁市(離韶關很遠,韶關改市後,曲江縣府即遷入犁市)的兒童教養院去。由粵省主席李漢魂夫人吳菊芳任總院長,七間兒童教養院收容了七千多人。這些學生,有的是戰地孤兒,有的是軍人子弟、公教員子女,全部寄宿,過的是集體生活。劉乃濟在兒童教養院畢業後,還考入由第四戰區司令長官張發奎創辦的志銳中學(紀念民國十幾年時,張發奎當第四軍長,他的師長許志銳在粵東陣亡)。過的也是軍事化的集體寄宿生活。換言之,劉乃濟由兒童到少年,都是過著自己照顧自己的「半孤立生活」。這種生活,對於一個人的一生會有很大影響,也因此,他適應了後來幾十年千變萬化的環境。他在志銳中學初中畢業後,那時他只十五歲,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,日本投降,他投考《建國日報》韶關版記者,那次報名者數百人,只錄取了一個名額,而惟一被錄取的,就是劉乃濟。後來,他轉到《大光報》韶關版去當校對,實行「從頭做起」,不久,他做助理編輯,又當編輯。到了一九四七年,他到廣州,入《中正日報》,先做記者,後做電訊編輯,半年後,轉到郭英殊做社長的《環球報》當經濟版編輯。那時,他也不過十八歲而已。劉乃濟個子很小,當時他打趣的說:「在兒童教養院和志銳中學,每次集合排隊,最容易找到我,因為多年來,我都是排到最後的。」不過,劉乃濟個子雖小,但身段與面相,都逗人喜歡,而且很「口乖」,見了任何人都「哥前哥後」、「叔前叔後」,執後輩禮甚恭,這是他的長處,也是使人對他好感的主要原因之一。其次,他肯學,肯做,做事又負責,五十年代時,一般報人對於柯式印刷還不十分瞭解,而他卻已主編柯氏七彩印刷的雜誌了。劉乃濟在我心目中,一向是小弟弟型的,怎知昨日他開車來接我去飲茶,中途有位青年和劉太上車,那青年稱劉乃濟為「爸爸」,原來,他是劉乃濟的東床快婿。劉有兩子一女,長子也三十歲了。    劉乃濟闖蕩江湖 來港之時兩袖清風 不斷奮鬥進入佳景 一九四九年十月十五日,廣州易手,劉乃濟孑然一身來了香港。他對香港是很陌生的,既無可依靠的親屬,身邊又無多餘的錢,正是前路茫茫,許多人是不會冒這個險的。但,劉乃濟戰時在廣東兒童教養院長大,後來又在志銳中學讀書,經過七年的抗戰生活(廣州於一九三八年十月廿一日失陷,省府才遷到粵北),他耳濡目染,培養出抗戰精神細胞,知道自己不能倒下,就算倒下,也要馬上想辦法爬起身來。於是,他也「兩袖清風」的來到了香港。記得廣州《環球報》社長郭英殊(後來僑居加拿大多倫多)在一九四九年十月中到港後,知道《環球報》同寅許多也到了香港,他每日午間便在上環德輔道中一間酒家(好像是新紀元酒家)擺「茶檔」,凡環球同事到來,每人可以免費食飯一碟。劉乃濟有沒有去,我不知道,因為他腳踏香港,便知道「不能倒下來」,所以他立即和《中聲報》寫稿,藉以維持生活。不久,女作家孟君出版《天底下》雜誌。孟君原在廣州《環球報》有一個「孟君信箱」,答覆讀者各種問題,可以說,孟君從事新聞文化工作是自《環球報》開始。因為劉乃濟當時是《環球報》的經濟版編輯,所以彼此認識,於是請劉乃濟去編《天底下》雜誌。這樣,劉乃濟總算有一份比較安定的工作,加以他勤於寫作,生活沒有初到香港時那樣彷徨了。走筆至此,想起在韶關時,廣州大學(廣州大學在廣州淪陷日敵時,遷往香港,一九四一年聖誕,香港淪陷,該大學又由香港遷往韶關上窯,自建校舍,連中學共有三千多名學生,校長陳炳權赴美公幹,由王志遠任代校長(當時是廣東省府委員)。代校長王志遠一次對大學畢業生說:「各位畢業後出到社會做事,甚麼也不用怕,比方有人約你飲茶,你不知他有什麼事而不敢去,約你吃飯,你更不敢去。其實,怕什麼?假如對方有所要求,你能幫人的便幫人,不能幫的便說聲對不起。總之,一個人不要怕這怕那,挺起胸膛,真正做人,便什麼也不怕了。」我引述王志遠這番話,覺得也是「抗戰精神」之一。而劉乃濟敢於孑然一身、兩袖清風來港,也就是因為他的細胞充滿「抗戰精神」的血液,所以他頭也不回的踏進香港來。劉乃濟在香港的奮鬥,雖然在《天底下》雜誌開始,但不是從此安居樂業。這三十八年,他也經過很多苦難奮鬥,才有今日的幸福生活。他做過雜誌編輯、報紙編輯、書報編輯,更編過數十套電影劇本和做電影公司的宣傳工作,更到馬來西亞發展,現更是吉隆玻、新加坡多間報社的駐港記者和撰稿人。    劉乃濟揚名星馬 協助星馬報紙發展 不用執字改用打字 劉乃濟十五歲便入報界,由於他肯學、肯做,人又虛心,所以很多資深報人都視之為小弟弟,樂於用他。他先後在內地的《建國日報》、《大光報》、《中正日報》、《環球報》當過記者編輯。一九四九年來港後,又曾幫孟君女士編《天底下》雜誌,在《中聲晚報》寫影評,幫李金石編《東西畫報》,後入羅斌的環球出版社任《環球電影畫報》編輯,鄒文懷做邵氏宣傳主任時,又助梁風編《南國電影》。在這期間,他又替周詩祿導演及製片家黃卓漢編了數十個劇本,又協助羅斌創辦仙鶴港聯公司,任製片及宣傳。到鄒文懷創辦嘉禾電影公司,被邀擔任公關宣傳主任。其後,劉乃濟主編《新報》娛樂版,並創辦第一本獨立性電視週刊《新電視》,銷路曾高達十六萬份。過去,新加坡和吉隆玻,都只出版報紙,沒有刊物。該地出版界人士見香港雜誌運銷星馬,大受當地人歡迎,於是想到創辦雜誌,便禮聘劉乃濟到吉隆玻協助。這是劉乃濟與星馬出版界發生關係之始。不久,吉隆坡《馬來亞通報》三日刊擬改出日報,並購全馬第一架柯氏印報機,遂請劉乃濟前來策劃。劉提議該報購植字機,用植字不用執字,通報便成為星馬第一間採用植字的報紙,現在,星馬各報全部把執字改為打字了。七十年代起,劉乃濟有十多年時間,僕僕于星馬兩地之間,分別為多報服務,計有《南洋商報》、《通報》、《新生活報》、《建國日報》、《星檳日報》、《華商報》、《中國報》、《新晚報》、《大眾報》、《號外周報》。年前返港後,新加坡《聯合晚報》、吉隆玻《新生活報》、《中國報》及《新晚報》均請其任駐港記者。劉除任上述各報駐港記者外,還替星馬兩地的其他報紙及雜誌撰稿。我引述劉乃濟的「履歷」,絕對無意向他「擦鞋」,只是想說明一點:就是做一名報人,最重要的就是肯學、肯做、肯虛心。因為論學歷,劉乃濟只不過是初中畢業生,抗戰時候,在兒童教養院長大,在張發奎將軍創辦的志銳中學讀書,可以說,他的童年及少年時代在抗戰烽火中長大。也許因為這個原故,培養出他的抗戰精神——不要讓自己倒下,就是倒下來也要馬上趕快爬起身,因為在烽煙處處的環境中,沒有人可以幫得自己的。劉乃濟就憑著這「抗戰精神」,十五歲便投身社會,這四十年來活躍於新聞界,總算發出了點點的光芒。在一九四九年十月,他對香港完全陌生,既無可倚靠之親,身邊又無多餘之錢,而仍鼓起勇氣跑到香港來,發揮大無畏的抗戰精神。假如他不是有這股勇氣,他的歷史當然會改寫了。    劉乃濟論相趣事 多位女星請教過他 所說的話非常靈驗好幾年前,有一天跟一位朋友品茗,朋友說:「劉乃濟不知在什麼時候學會了看相,真是料事如神。好比有一次,某女士剛從美國留學回來,前往吉隆玻旅遊及探望她的女同學。兩人同往檳城遊玩,在咖啡廳上遇見劉乃濟。這位女士早年在港讀書,大學畢業後,到吉隆玻開設工廠,憑友介紹知道劉乃濟對於相學很有研究,便請他「贈幾句」。劉乃濟不知她的底蘊,只就相論相,說他做生意必發達,而且現已致富。那女士聽了深為佩服,這次在檳城遇見劉乃濟,於是請劉替她的同學看相。劉乃濟坦言說:“我不知你的學歷,家世和職業。不過,在這幾年間,你有很崇高的名譽地位……”這話本來莫測高深,不過那人返港後,在幾年間果然名揚港海,為大眾欽敬的人物。”我聽了這番話後,恰值劉乃濟由吉隆玻回港,約我茗談,我便乘機問上述那事是否真確。劉是老實人,承認有這回事,因此我們的談話,便扯到談掌論相那方面去。同時,劉乃濟還告訴我許多有趣的故事。有一次,某女星往吉隆玻登台,找朋友介紹請劉乃濟替他看相。當時,那女星承認自己巳和一外國人同居,且生有一子,正在打算正結婚。劉說:「你不能正式結婚,結則分離。」後來那個西人辦妥與前妻離婚手續,真的和那女星結婚,女星也為了兒子名份著想,遂註冊結婚,不料三個月後,那西人急病去世。應驗了「結則分離」這句預言。李香琴投資拍《大鄉里》時,因投資甚巨,患得患失,因向劉乃濟問吉凶。劉笑著叫她趕快去買大麻包袋,準備裝銀紙。後來,《大鄉里》一片非常賣座,琴姐賺到盆滿缽滿。早年,肥肥沈殿霞因家人移民加拿大,要她一起去。肥肥遲疑未決,請劉乃濟看看她的前程如何,劉說:「看你的相與驛馬,你會留在香港,不會去加拿大的。」結果靈驗。馬來西亞政壇及華人社團人物之得失,許多人也請問劉乃濟,誰人會上臺,下臺。劉雖熟知當地人士的社會關係,但,劉不是根據每人的後臺及勢力而論斷,他是根據那人的面相、氣色而推斷,往往非常準確。劉乃濟不是以看相為副業,更不是以看相為正業,我引述這些故事,只是供讀者在茶餘飯後,作為談屑而已。 劉乃濟按:本文作者李家園,原名湯仲光,是新聞界前輩,任香港《天天日報》總編輯達卅年。曾與另一新聞前輩《成報》總編輯宋郁文合辦《名流》雜誌。行內人尊稱他為「湯伯」。劉乃濟在廣州「中正日報」任記者編輯時,湯伯任編輯主任,是劉的頂頭上司。當年無新聞學院,從業員近乎學徒制度,湯伯不僅是上司,也是淳淳善誘的長輩。所以劉乃濟早年的事情,他知道得很清楚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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