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 庸庸碌碌 自得其樂
我覺得自己很幸運,看相和開辦掌相研究班,認識了很多年輕朋友。
以前根本沒有想到,面相教學居然可以吸引那麽多的年輕人。今年初,有一位廣州去澳洲讀書的學生,剛讀完大學,
年輕朋友中,有人認爲我的經歷那麽多,卻很低調,
沒有得到更響亮的「名氣」。慕雲曾亦替我可惜,不能擠身於名家之列。這方面,我倒未曾想過。由於少年失學,
雖然未曾成名,亦不利就。然而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?現在,
夫妻白首相攜,兒女噓寒問暖,這就是福份。有一天與老友輩閒談,提及某甲憑手藝養大兒女,郤無法供給他們出國留學。
我近來埋頭校正一本相書,是四十多年前在台灣買到的《氣色大全》
,這本書的作者叫做瀟湘居士。他這本書不是創作,而是很用心的輯錄多本古老相書,關於氣色的精萃。
十一 和諸葛慕雲論相
今年初,慕雲來香港看望我。他不會看相,但對此很有興趣,
問了我幾個問題。這些問題,其實很多人都問過我。所以我在這裏,把自己的見解寫出來。
(一)「看相一定要收錢,否則便會泄露天機,對我不利。」
有些看相先生是這樣說,作為收錢的藉口。這些話我是不會說的,但我也主張看相一定要收錢,最討厭人家說:「免費贈我幾句」。
因為替人看相,除非是存心敷衍了事,否則,
業者必須付出精神和時間,最重要的是,要貢獻出自己多年來的研究心得,不能馬虎。
若是免費,即使業者不馬虎,對方也不會重視業者的指點。這樣的「
贈兩句」,不但浪費了業者的心血和學問,對方亦會失去一個趨吉避凶的機會。所以看相必須收錢,
(二)所謂桃花運,其實不是運,而是劫。但感情之事,最難把握,
往往是身不由已,抵死纏綿後的柔腸寸斷,也在人生中不斷重覆。男人四十四到四十五歲,面相運程行到鼻樑中段,稱為年上、壽上,
(三)慕雲問我,是否小孩出生之後,就可以看相,排八字?是的,
小孩出世之後,便可算命和看相。例如「頭角崢嶸」、「啼聲響亮」,便是看相時,對小孩稱讚之詞,在歷史文字上亦有記載。
慕雲在前段時間,有點工作上不開心的事情。他從小便看我的文章,
心中已經將我當做長輩,給我電郵,其原意也不過是抒發心中不快,和我聊聊而已。我回信安慰慕雲,因為我曾經看過他的面相,
十二 高陽性格最好 南宮搏最負責
慕雲問我,在我認識的作家中,最喜歡的是誰?這喜歡不是指作品,
而是指人品。我想了想,這個問題換作我年輕時候,肯定會回答得很圓滑,但現在已經不在乎別人如何評價。我回答,
慕雲曾傳來南潯的圖片,看見這些圖片,我想起了老友高陽。
他是杭州人,在他的作品中,曾多次描述南潯,讓我對於這個地方,好像很熟識。
如果讀者有空閒,不妨看看高陽的歷史小說。先看《胡雪岩》到《
燈火樓台》,再看《秣陵春》到《曹雪芹別傳》,我相信你很快便會歡喜他的作品。
說老實話,諸葛青雲的書,我沒有看過幾本。高陽的書,
我郤全部看齊,有些還會看幾遍。若是買到高陽的新書,這一晚便沒有得睡了,因為非要把它看完不可。
諸葛和高陽,都是我的老友,我沒有褒此貶彼的意思。無可否認的,
諸葛很聰明,惟是好玩心重,雜務太多,精研美食,麻雀啤牌,象棋圍棋,樣樣精通,來到香港還要進馬場。在寫作方面,
還有一位前輩作家南宮搏先生,他不但是文壇前輩,
也是高陽寫歷史小說的前輩,可見他輩份之高。我覺得南宮搏的歷史小說確實寫得好,提議星輝出版社把他的著作,
香港報刊的副刊,有一段很長的時間,都刊登過豔情小說,
這當然會引來衛道之士的批評。其實,任何一件事情,能夠長期存在,絕對有他存在的理由。即使在千百年後,
香港名家中的倪匡、馮嘉、何行、沈西城、吳道子、宇文炎等,
都寫過水平不錯的香豔小說。大才子蔡瀾改編了《玉蒲團》,名爲《覺後禪》,並改編為電影。
我也以此書為藍本,改寫為《未央生別傳》,最初在《新報》
副刊連載,後來由星輝出書。遠在台灣的諸葛青雲爲我此書題了封面,
《新潮西門慶》也是我爲《新報》撰寫的連載小說。
後來剪報漏了一部份,並沒有出書,自己也沒有再去補上這段剪報。後來因為有成人雜誌《藏春閣》刊登,我巳把它補足,但沒有打字,
說句「老鼠跌落天平」的話,我的艷情小說,確實寫得不錯,
與網上的一般所謂「成人小說」大不相同。慕雲說,他將我的小說列印裝冊躺在床上看,感受便不同,也虧他想得出來。
十三 忽然想起黃老霑
2012年初,過完春節,上海小友諸葛慕雲攜全家來香港旅遊,
並宴請宇文炎、沈西城、西門丁、馬雲等文壇前輩,共聚一堂。其中,馮嘉與我巳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。他是我們朋友中,
十七年前,在我將要移民到溫哥華的前幾晚,我獨自去香港大會堂,
聽「紀念小明星」的粵曲演唱會。中場休息時,與黃霑在大堂不期而遇。
他向身邊那位略高於他的年輕女士說:「這位是劉老濟,我的前輩。
」接著也介紹這位女士:「雲妮,我的未婚妻。」我說最近出版了一本小說,他說:「送我一本,寄到無線來。」
我和黃霑,可以說是很熟,惟是彼此都忙,見面的機會不多。
但每次見面,都有許多話要說,就像俗語所說的「雞啄唔斷」。因為他是個喜歡說話的人,我也是。
我們的認識,是在黃霑拍影片《大家樂》的時候。
這是他第一次做導演,那幾個溫拿樂隊的小夥子,也是第一次上銀幕。新導演加上一班新人,全香港的電影發行公司,
所謂代理,就是先要墊付大部份拍片資金,還要負責安排戲院上映。
影片上映後,代理除了扣還墊付的資金之外,還可以在電影公司的分賬收入中,拿到10%或15%
由於這一部《大家樂》,是新公司、新人、新導演,大家都不看好,
沒有人敢做代理。就只有一間電影發行公司,肯冒險的做這部影片的代理,那就是黃卓漢的嶺光公司。
就因為黃卓漢這一句話,一連幾晚,
黃霑都約我在銅鑼灣避風塘的小艇聚晤,當然還有一些宣傳界的朋友,大家集思廣益。
在這連續幾晚的相聚中,除了替影片的宣傳「度橋」之外,
我們也無所不談,亦談及時下人物和彼此都熟悉的朋友。
我發現黃霑有一個優點,就是他的目光只落在人家的好處方面,
郤絕口不說人家的壞處。即使是很不堪的人物,他也能在此人的行為上,找出一些可以讚賞的優點來。
黃霑說得興奮時,一些不堪入耳的助語詞會衝口而出,那只是「
粗口」,而不是「臭口」。就因為他絕不「臭口」,所以無論在圈內還是圈外,都有那麼多的好朋友。
黃老霑是香港文壇的異數,他不管譜曲、填詞、散文、小說,
樣樣精通。我特別喜歡他的散文,就如他自己所說:「我寫散文,絕對是我手寫我心,不作違心之論。」
十四 蕭笙奮鬥不懈
前幾年,稱譽爲香港奇才的黃霑,因患肺癌遽然去世。
曾經與他合作過的電視片集監製人蕭笙,亦在這時候因患肝病攜手同行。黃霑大名遠播,不只是香港,
不說不知,蕭笙是第一位香港電視拍製武俠片集的監製人,
我和蕭笙認識時,香港還沒有電視。那時候,
影片上映前的例牌宣傳工作,是向廣播電台買時間,每天半小時,
當時我在《新報》編娛樂版,老闆羅斌也拍電影,
拍的幾乎全都是武俠片,如《仙鶴神針》、《十指琴魔》和《
物色廣播人選時,綠村廣告公司老闆鄭航(後來移民多倫多)
向我推薦蕭笙。我覺得他的聲音高亢,
這些廣播,都是預先錄音,然後把聲帶送到電台去排期播出。
錄音工作全是在晚上進行,因為錄音室的租金,以每小時計算,
此時錄音室裏,只有三個人,除了蕭笙和我,還有一位收音師。
他除了把蕭笙的講述錄下來之外,還要依照講稿上的要求,
他說自己因爲家貧,所受教育不多,但很喜歡電影工作。入行以後,
他做過臨時演員,也做過場記、編劇和副導演,如今還做播音工作。
蕭笙不肯改行,太太終於離他而去。家中留下四個孩子,
在九龍城貧民區租住一個房間,請了一位老婦來照料兒女。
我寫廣播劇本,只是玩票性質,本身另有工作。蕭笙做這一行,
郤是走上不歸路,非要繼續往前不可。有了電視以後,
蕭笙在電視圈所走的道路十分崎嶇,早年巳經賠了夫人,
後來更幾乎折了兒子。蕭笙去世後,
那時是1975年,蕭笙在電視圈中剛闖出了名堂,在佳視拍製《
射雕英雄傳》,忙得有時十多天都不能回家。
蕭智剛回憶當年貧困的情景說:「那時全家大小合住一個小房間,
因為孩子吵鬧,父親在小酒店開了一個房間寫劇本,
蕭笙在電視圈裏苦幹了卅多年,提拔了無數人材。當年的「
無線五虎」黃日華等和白彪、米雪,就是他一手提攜起來的。
當年,蕭笙在麗的監製的第一部武俠劇,就是改編自古龍的《
浣花洗劍録》。他大膽選用的男主角,是當年半紅不紫的張國榮。張國榮後來大紅大紫,與主演《浣花洗劍録》亦有關係,
蕭若元、麥當雄、江龍和蕭笙是麗的電視台的「四人幫」。
這個四人幫為香港電視作出了一個很大的貢獻,就是他們創造了一種叫做「劇本小說」的文學作品。當年,
那時候的四人幫,天天在一起「度橋」,把編好的故事,
再請人寫成武俠小說在報刊連載。果然是個好主意,麗的拍製出來的武俠電視劇,竟然一鳴驚人,
在錄音室長夜暢談時,蕭笙傾訴心聲。
他說很羡慕我能夠從事寫作工作,希望有一天,也能像我一樣寫稿出書。他這個心願終於逹成,
有時在一些娛樂界的活動場合與蕭笙相遇,雖然隔別多年,
他還比我少一歲,想不到竟然先我而去。回憶當年在錄音室中,
十五 坐擁書城的許定銘
許定銘兄是我們的後輩,這個後輩的意思,只是指年齡。他生於19
47年,比我小20歲,但在收集書籍的歲月上,卻是我們大多數人的「前輩」。定銘兄寫過很多書話,
這次回港,自然和定銘兄約定在周日喝茶聊天,
蒙他賜贈一本天地圖書為他出版的《愛書人手記》。我已經記不清楚,這是他的第幾本書話作品了。印象中,
定銘兄評書論人,不拘一格,只要有特色他都選評。
除了冷門之極的純文學外,他對香港本土的流行小說作家也如數家珍。那篇寫詩人尚木的文章,
《愛書人手記》提起,我當年和慕容羽軍等一起編輯《天底下》
的往事。其實那時候,慕容羽軍兄並沒有真正參加過《天底下》的編輯工作,賜文倒是有的。慕容羽軍是個標準的文藝青年,
而我在《天底下》的時期,也寫了「秋夢」、「愁滋味」、「
悼仇章先生」等文藝和散文作品,也是一個文藝發燒友。定銘兄文中稱我是寫作多面手,看了使我臉紅。
定銘兄還是個天生的組織者,只要他在香港,
必會定期安排文友聚會,一起談天說地。不少美麗的往事會,在聚會中一說再說,誰也不會覺得厭煩。
定銘兄在灣仔軒尼詩道開了一個二手書局,
在香港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,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但他就是喜歡這樣,放著加拿大寓公的寫意生活不過,
十六 鱸魚膾的《劉乃濟論相》
「此行不爲鱸魚鱠,自愛名山入剡中。」是詩人李白的名句。但用「
鱸魚膾」作爲筆名的,只有一個,就是未曾見過面的北京藏書家趙躍利先生。
蒙鱸魚膾先生看得起我的文章,時時追讀,將我在報刊上、
博客上發表過的文字消化後,寫入自己對武俠小說和其他文學作品的評論。而且,
鱸魚膾先生贈送的《劉乃濟論相》,是他自己編排、校對、
出資印刷,做出來的水準,用我六十年的出版經驗來看,完全是達到專業水平。而據慕雲說:
最近,慕雲快遞寄來兩本書,是鱸魚膾先生把我的一部份艷情小說.
編印成上下兩冊新書,書名是《劉乃濟講炮──春景未央》。他還在書中預告,第三冊新書正在印製中,書名為《燕青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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