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一, 8月 20, 2012

我和我的文壇朋友們(下)

我和我的文壇朋友們(下)
  庸庸碌碌 自得其樂

我覺得自己很幸運,看相和開辦掌相研究班,認識了很多年輕朋友。
以前根本沒有想到,面相教學居然可以吸引那麽多的年輕人。
今年初,有一位廣州去澳洲讀書的學生,剛讀完大學,郤有興趣來學相法。由於他只有一個星期時間,便要返回澳洲做一份新工,便約定他在月底從澳洲飛來香港,每天授課兩小時,一共六天。我感於他的熱誠,終於成全了他的願望。
 
年輕朋友中,有人認爲我的經歷那麽多,卻很低調,
沒有得到更響亮的「名氣」。慕雲曾亦替我可惜,
不能擠身於名家之列。這方面,我倒未曾想過。由於少年失學,生活艱苦,日後能在文壇中得一噉飯席位,庸庸碌碌,自得其樂,巳是非常滿足。尤其是能夠安享一個快樂的晚年,更加感恩。
 
雖然未曾成名,亦不利就。然而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?現在,
夫妻白首相攜,兒女噓寒問暖,這就是福份。有一天與老友輩閒談,
提及某甲憑手藝養大兒女,郤無法供給他們出國留學。如今兒孫滿堂,都圍繞在身邊,享盡天倫之樂。某乙身居高位,把兒女都送往外國留學。如今他退休在家,老伴早逝,孤苦零仃,生日亦只接到長途電話而巳。座上都是老人,對此種話題特別敏感。
 
我近來埋頭校正一本相書,是四十多年前在台灣買到的《氣色大全》
,這本書的作者叫做瀟湘居士。他這本書不是創作,
而是很用心的輯錄多本古老相書,關於氣色的精萃。由於輯錄於古老相書,全是文言,沒有標點,印刷粗糙,錯漏亦很多,但選輯的內容很好,對於研究相學來說,很有幫助。我把此書認真的加以校訂,加上白話註解,將錯誤改正,並重新分段和加上標點,分發給學生作為參考課本。其間,至少要閱讀和推毃酙酌十數遍,又要自己一邊打字一邊攺正,很花時間和工夫。全書共十八章,我現在才校訂到第六章,之後的十二章,只好「長命工夫長命做」了。
 
十一 和諸葛慕雲論相
今年初,慕雲來香港看望我。他不會看相,但對此很有興趣,
問了我幾個問題。這些問題,其實很多人都問過我。所以我在這裏,
把自己的見解寫出來。
  
(一)「看相一定要收錢,否則便會泄露天機,對我不利。」
有些看相先生是這樣說,作為收錢的藉口。這些話我是不會說的,
但我也主張看相一定要收錢,最討厭人家說:「免費贈我幾句」。
 
因為替人看相,除非是存心敷衍了事,否則,
業者必須付出精神和時間,最重要的是,
要貢獻出自己多年來的研究心得,不能馬虎。除非對方不相信業者的造詣,若是相信的話,便要付出代價,換取對方的指點。世界上豈有免費的午餐?
 
若是免費,即使業者不馬虎,對方也不會重視業者的指點。這樣的「
贈兩句」,不但浪費了業者的心血和學問,
對方亦會失去一個趨吉避凶的機會。所以看相必須收錢,甚至要收得很貴,有些「肉剌」,這才會使到對方重視業者說過的每一句話,牢記心中,可以及時趨吉避凶。
 
(二)所謂桃花運,其實不是運,而是劫。但感情之事,最難把握,
往往是身不由已,抵死纏綿後的柔腸寸斷,也在人生中不斷重覆。
男人四十四到四十五歲,面相運程行到鼻樑中段,稱為年上、壽上,亦俗稱為男子關。一是壽關,二是情關,男人至少有一半人很難跨越得過這個關。越是有成就的男人,越有可能被困在情關,不能自拔。即使迷途知返,輕則心上有個終生難以彌補的裂痕,重則身敗名裂,一蹶不振。
 
(三)慕雲問我,是否小孩出生之後,就可以看相,排八字?是的,
小孩出世之後,便可算命和看相。例如「頭角崢嶸」、「啼聲響亮」
,便是看相時,對小孩稱讚之詞,在歷史文字上亦有記載。慕雲給我看他令郎的照片,十分可愛,我亦身為人父,瞭解他此時的心情。有趣的是,慕雲令郎的名字李昀庭,爲香港武俠小說名家西門丁所取。西門丁早年曾得高手相傳,在姓名學很有造詣。慕雲是個「武俠癡」,少年留學國外,卻看了不少中國武俠小說。愛子有他喜歡的西門先生取名,也爲「武林」留下一段佳話。
 
慕雲在前段時間,有點工作上不開心的事情。他從小便看我的文章,
心中已經將我當做長輩,給我電郵,其原意也不過是抒發心中不快,
和我聊聊而已。我回信安慰慕雲,因為我曾經看過他的面相,認為他近幾年的運程不會太差,可以說是順風順水,「船到橋頭自然直」。當然,這次事情也會讓他煩惱,但人生必有起伏,晴朗天也會有烏雲。這次的事,對他是一個警告,人生若是太過順遂,便會忽略危機,因為花草之間也會有荊棘。如今年紀還輕,輸得起,如果年紀大,職位高了才翻跟斗,那就更慘了。譬如花錢,有一句古老話:「有時當思無時日,莫待無時當有時」,廣東話也有一句:「人生不是每晚都是八月十五。」老人家的話,不妨聽聽。(這段我得到慕雲同意寫出來,讓大家參考,因爲慕雲近幾年的確順遂 ,而人一順利,往往會有傲氣,特別是年輕人。)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十二 高陽性格最好 南宮搏最負責
 
慕雲問我,在我認識的作家中,最喜歡的是誰?這喜歡不是指作品,
而是指人品。我想了想,這個問題換作我年輕時候,
肯定會回答得很圓滑,但現在已經不在乎別人如何評價。我回答,從性格上來說,我最喜歡高陽,他真正是個不諳世務,毫無機心的人。要不是他的滿腹才華,而運氣也好的話,早就餓死了。
 
慕雲曾傳來南潯的圖片,看見這些圖片,我想起了老友高陽。
他是杭州人,在他的作品中,曾多次描述南潯,讓我對於這個地方,
好像很熟識。
  
如果讀者有空閒,不妨看看高陽的歷史小說。先看《胡雪岩》到《
燈火樓台》,再看《秣陵春》到《曹雪芹別傳》,
我相信你很快便會歡喜他的作品。
  
說老實話,諸葛青雲的書,我沒有看過幾本。高陽的書,
我郤全部看齊,有些還會看幾遍。若是買到高陽的新書,
這一晚便沒有得睡了,因為非要把它看完不可。
 
諸葛和高陽,都是我的老友,我沒有褒此貶彼的意思。無可否認的,
諸葛很聰明,惟是好玩心重,雜務太多,精研美食,麻雀啤牌,
象棋圍棋,樣樣精通,來到香港還要進馬場。在寫作方面,就不及高陽那麼專注。高陽除了寫作之外,世務一竅不通。就因為他太過專注,所以在文學上,成就比諸葛高,作品流傳也比諸葛長久。
 
還有一位前輩作家南宮搏先生,他不但是文壇前輩,
也是高陽寫歷史小說的前輩,可見他輩份之高。
我覺得南宮搏的歷史小說確實寫得好,提議星輝出版社把他的著作,重新編排出版。這個主意,得到星輝老闆老馮欣然接納。當我與南宮搏洽商時,他說:「那些作品已經是幾十年前寫的了,如果要印行出版,我必須重新整理,這是作者對讀者應負上的責任。」可是,在整理工作進行了一半的時候,南宮搏就與世長辭了,重新編排出版他的作品,也就胎死腹中。這麽多年來,他說的「這是作者對讀者應負上的責任」那句話,一直在我腦中廻響。
 
香港報刊的副刊,有一段很長的時間,都刊登過豔情小說,
這當然會引來衛道之士的批評。其實,任何一件事情,
能夠長期存在,絕對有他存在的理由。即使在千百年後,只要世界上有男人女人,古今中外就都會永遠存在豔情小說。
 
香港名家中的倪匡、馮嘉、何行、沈西城、吳道子、宇文炎等,
都寫過水平不錯的香豔小說。大才子蔡瀾改編了《玉蒲團》,名爲《
覺後禪》,並改編為電影。
 
我也以此書為藍本,改寫為《未央生別傳》,最初在《新報》
副刊連載,後來由星輝出書。
遠在台灣的諸葛青雲爲我此書題了封面,星輝的馮老闆也請了名家編畫插圖,列為「連環畫豔情小說」。朋友稱我這部作品,做到了「色而不淫」,也許是過於讚美,但我還是很開心。我認爲寫豔情小說,也要讓讀者感到「色」和「情」兼顧。而非「一脫上床」。自己發揮想像,故得其中三昧,才是豔情小說的最高層次。
 
《新潮西門慶》也是我爲《新報》撰寫的連載小說。
後來剪報漏了一部份,並沒有出書,自己也沒有再去補上這段剪報。
後來因為有成人雜誌《藏春閣》刊登,我巳把它補足,但沒有打字,連同其他我爲港台報刊寫的原稿,帶去了溫哥華。趁我如今體力尚健,慢慢打出來,放到我的博客上。
  
說句「老鼠跌落天平」的話,我的艷情小說,確實寫得不錯,
與網上的一般所謂「成人小說」大不相同。慕雲說,
他將我的小說列印裝冊躺在床上看,感受便不同,也虧他想得出來。
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十三 忽然想起黃老霑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
2012年初,過完春節,上海小友諸葛慕雲攜全家來香港旅遊,
並宴請宇文炎、沈西城、西門丁、馬雲等文壇前輩,共聚一堂。
其中,馮嘉與我巳有很多年沒有見面了。他是我們朋友中,似乎是隱士的一個。當年,我們放工後,一起到他家打牌,很是開心。眼睛一眨,幾十年過去了。席中,我們聊起香港不少文壇好友,不由想起黃霑老兄。我叫他「黃老霑」,是因為他叫我做「劉老濟」,加個「老」字,表示尊重。
  
十七年前,在我將要移民到溫哥華的前幾晚,我獨自去香港大會堂,
聽「紀念小明星」的粵曲演唱會。中場休息時,
與黃霑在大堂不期而遇。
 
他向身邊那位略高於他的年輕女士說:「這位是劉老濟,我的前輩。
」接著也介紹這位女士:「雲妮,我的未婚妻。」
我說最近出版了一本小說,他說:「送我一本,寄到無線來。」我說他那麼忙,那裏有空看我的小說?他舉手:「保證由頭看到尾,決不食言!」真是想不到,這就是我們最後的一次見面。
 
我和黃霑,可以說是很熟,惟是彼此都忙,見面的機會不多。
但每次見面,都有許多話要說,就像俗語所說的「雞啄唔斷」。
因為他是個喜歡說話的人,我也是。
 
我們的認識,是在黃霑拍影片《大家樂》的時候。
這是他第一次做導演,那幾個溫拿樂隊的小夥子,
也是第一次上銀幕。新導演加上一班新人,全香港的電影發行公司,都不敢冒這個風險做代理。
 
所謂代理,就是先要墊付大部份拍片資金,還要負責安排戲院上映。
影片上映後,代理除了扣還墊付的資金之外,
還可以在電影公司的分賬收入中,拿到10%或15%的收益作為酬金,稱為「發行費」。影片賣座,代理便可大賺。倘若影片收入不佳,代理有時會連墊付的資金都拿不回來,更不要說再拿取那10%或15%的酬金了。
 
由於這一部《大家樂》,是新公司、新人、新導演,大家都不看好,
沒有人敢做代理。就只有一間電影發行公司,
肯冒險的做這部影片的代理,那就是黃卓漢的嶺光公司。到了影片拍好,開始宣傳時,黃卓漢對黃霑說:「你去請教劉乃濟,他是這一行的『橋王』。」
 
就因為黃卓漢這一句話,一連幾晚,
黃霑都約我在銅鑼灣避風塘的小艇聚晤,
當然還有一些宣傳界的朋友,大家集思廣益。
 
在這連續幾晚的相聚中,除了替影片的宣傳「度橋」之外,
我們也無所不談,亦談及時下人物和彼此都熟悉的朋友。
 
我發現黃霑有一個優點,就是他的目光只落在人家的好處方面,
郤絕口不說人家的壞處。即使是很不堪的人物,
他也能在此人的行為上,找出一些可以讚賞的優點來。
 
黃霑說得興奮時,一些不堪入耳的助語詞會衝口而出,那只是「
粗口」,而不是「臭口」。就因為他絕不「臭口」,
所以無論在圈內還是圈外,都有那麼多的好朋友。
 
黃老霑是香港文壇的異數,他不管譜曲、填詞、散文、小說,
樣樣精通。我特別喜歡他的散文,就如他自己所說:「我寫散文,
絕對是我手寫我心,不作違心之論。」
 
        十四 蕭笙奮鬥不懈
  
前幾年,稱譽爲香港奇才的黃霑,因患肺癌遽然去世。
曾經與他合作過的電視片集監製人蕭笙,
亦在這時候因患肝病攜手同行。黃霑大名遠播,不只是香港,全球的華人對他都很熟悉。至於蕭笙,由於他的作風一向務實和低調,除非是圈中人,大家對他所知郤是不多。

  不說不知,蕭笙是第一位香港電視拍製武俠片集的監製人,
是他首先把金庸的武俠小說《射鵰英雄傳》搬上電視的熒幕上。從事電視工作卅多年,香港的三個電視台,包括無線、亞視(以前是麗的電視)和佳視(經巳停辦多年),他都曾經効力,付出過不少心血和努力,監製過無數個電視片集。

  我和蕭笙認識時,香港還沒有電視。那時候,
影片上映前的例牌宣傳工作,是向廣播電台買時間,每天半小時,連續一個星期,預先向聽眾介紹劇情,那就是先向聽眾講述影片的故事。如果聽眾的反應好,對於票房收入很有幫助。

  當時我在《新報》編娛樂版,老闆羅斌也拍電影,
拍的幾乎全都是武俠片,如《仙鶴神針》、《十指琴魔》和《飛燕金釵》等。由於我兼任公司的宣傳主任,把電影劇本改編成 播音劇本,也是我的工作一部份。由於播音的效果,對票房的收入有很大的影響,這項工作,我不敢假手於人。

  物色廣播人選時,綠村廣告公司老闆鄭航(後來移民多倫多)
向我推薦蕭笙。我覺得他的聲音高亢,很適宜於講述武俠小說的情節。於是,我寫他講,合作了幾次之後,竟然創出了名堂。後來嶺光公司也拍武俠片,老闆黃卓漢亦找我寫播音劇本.連從大馬來的花旦蔡艷香,在香港拍了一部武俠片《鐵公雞》,也邀我寫播音劇本,全都是和蕭笙拍檔。

  這些廣播,都是預先錄音,然後把聲帶送到電台去排期播出。
錄音工作全是在晚上進行,因為錄音室的租金,以每小時計算,晚上比較便宜。我除了預先把講稿交給蕭笙,在錄音的時候,還須在場聆聽他的講述。遇到不明白的地方,他可以立即問我, 若是覺得效果未如理想,也可以立即商量改正。錄音是一段一段的進行,每一段完成後,我認為滿意才「收貨」。

  此時錄音室裏,只有三個人,除了蕭笙和我,還有一位收音師。
他除了把蕭笙的講述錄下來之外,還要依照講稿上的要求,加上各種聲音效果,例如風雨聲、鬼哭神號聲、刀劍交加聲等。因為收音師坐在控制室裏,錄音室內就只有我和蕭笙兩個人。在收音師整理錄音帶時,我和蕭笙空閒下來便無所不談。

  他說自己因爲家貧,所受教育不多,但很喜歡電影工作。入行以後,
他做過臨時演員,也做過場記、編劇和副導演,如今還做播音工作。他甚麼都做,是因為家累很重,這一行的工資低,收入又不穩定。太太因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常出怨言,勸他放棄電影工作,去岳父開的雜貨店裏幫忙。

  蕭笙不肯改行,太太終於離他而去。家中留下四個孩子,
在九龍城貧民區租住一個房間,請了一位老婦來照料兒女。這時我才恍然大悟,怪不得在淩晨收工時,我是急不及待的坐計程車回家,他郤在錄音室裏的沙發上睡覺,原來他此時是無家可歸。

  我寫廣播劇本,只是玩票性質,本身另有工作。蕭笙做這一行,
郤是走上不歸路,非要繼續往前不可。有了電視以後,他進了電視台工作。由於他不懂英文,又沒有一份漂亮的學歷,只有從最低層做起。憑著堅強的幹勁,終於從雜務工作做到編導,後來更擢昇為監製。

  蕭笙在電視圈所走的道路十分崎嶇,早年巳經賠了夫人,
後來更幾乎折了兒子。蕭笙去世後,他的長子蕭智剛在報上寫了一篇文章,憶述當年因為得不到父親的管教而走入了岐途,幸好浪 子回頭,重新做人,在1992年獲選為香港十大傑出青年。

  那時是1975年,蕭笙在電視圈中剛闖出了名堂,在佳視拍製《
射雕英雄傳》,忙得有時十多天都不能回家。長子蕭智剛那時才十五歲,因為沒有人來管教,跟著慈雲山的野孩子到處跑,甚麼壞事都做過,吸毒、入黑社會、收保護費、替色情場所做看場、做毒品拆家和騙人錢或搶人錢,甚至因為毒癮太深,曾經想打空氣針來了結自己的生命。後來,蕭智剛決心戒毒,發奮做人,蕭笙也說自己幸運的檢回了一個兒子。

  蕭智剛回憶當年貧困的情景說:「那時全家大小合住一個小房間,
因為孩子吵鬧,父親在小酒店開了一個房間寫劇本,我就去跟他一起住。晚上我睡覺,他便寫東西,日間我返學,他便睡覺,一張床兩人輪流睡。吃飯便到樓下的大 排檔,一隻鹹蛋,一碟菜脯,一碟豆腐乾,兩父子吃得津津有味。」

  蕭笙在電視圈裏苦幹了卅多年,提拔了無數人材。當年的「
無線五虎」黃日華等和白彪、米雪,就是他一手提攜起來的。劉德華也說:「如果沒有蕭笙,就不會有劉德華。」因為劉德華當年藉藉無名,蕭笙慧眼識英雄,選他做《神鵰俠侶》的楊過,從此登上青雲路。
 
當年,蕭笙在麗的監製的第一部武俠劇,就是改編自古龍的《
浣花洗劍録》。他大膽選用的男主角,是當年半紅不紫的張國榮。
張國榮後來大紅大紫,與主演《浣花洗劍録》亦有關係,因為當年拍電視劇,比拍電影更能深入觀眾的腦海。
 
蕭若元、麥當雄、江龍和蕭笙是麗的電視台的「四人幫」。
這個四人幫為香港電視作出了一個很大的貢獻,
就是他們創造了一種叫做「劇本小說」的文學作品。當年,麗的想開拍武俠劇,但金庸的版權已經全被買斷,古龍的版權又很混亂,而其他的武俠小說,作者的名氣,都比不上金庸和古龍,即使把版權買來,收視率一樣是沒有把握。於是,他們就自己創作故事,一邊編寫劇本,一邊把劇情寫成長篇連載小說,先在報刊發表,宣傳是「名著攺編」,讓讀者在看電視之前,已經有個概念。
 
那時候的四人幫,天天在一起「度橋」,把編好的故事,
再請人寫成武俠小說在報刊連載。果然是個好主意,
麗的拍製出來的武俠電視劇,竟然一鳴驚人,不但為麗的帶來巨大盈利,也成為香港電視史上一個新的里程。前幾年,國內電視台還重拍了這部經典電視劇。這部電視劇,就是《天蠶變》。將劇本改編為小説,也捧紅了新進作家黃鷹。
 
在錄音室長夜暢談時,蕭笙傾訴心聲。
他說很羡慕我能夠從事寫作工作,希望有一天,
也能像我一樣寫稿出書。他這個心願終於逹成,在電視圈闖出名堂以後,報刊也約他寫文章,曾經出版過一些雜文集,如《舞臺春秋》、《圈內圈外》等,細說香港台灣等影人影事,趣味盎然。放在今天,應該是研究港台影視歷史不可多得的資料。

  有時在一些娛樂界的活動場合與蕭笙相遇,雖然隔別多年,
我們郤是緊緊的握手,說話不多,只是互問:「點呀?近來好嗎?」
他還比我少一歲,想不到竟然先我而去。回憶當年在錄音室中,曾經共渡過多少個漫漫長夜,故人西去,不禁深深嘆息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
十五 坐擁書城的許定銘
 
許定銘兄是我們的後輩,這個後輩的意思,只是指年齡。他生於19
47年,比我小20歲,但在收集書籍的歲月上,
卻是我們大多數人的「前輩」。定銘兄寫過很多書話,他是屬於那一類天生對書藉有感情的人。定銘兄雖然不窮,但在香港這個功利社會中,也算不上富豪,但他可以一擲千金的收集他自己喜愛的書籍。
 
這次回港,自然和定銘兄約定在周日喝茶聊天,
蒙他賜贈一本天地圖書為他出版的《愛書人手記》。
我已經記不清楚,這是他的第幾本書話作品了。印象中,至少出版過《醉書閑話》、《醉書室談書論人》以及作家協會為他編的《書人書事》。2005年,國內山東畫報為定銘兄編輯出版了一本《醉書隨筆》。
 
 定銘兄評書論人,不拘一格,只要有特色他都選評。
除了冷門之極的純文學外,
他對香港本土的流行小說作家也如數家珍。那篇寫詩人尚木的文章,就使我現在才知道,尚木就是長年為《武俠世界》供稿的南宮宇。而科幻作家安宇,也就是南宮宇的另外一個筆名。如果沒有定銘的發掘、留文,這位武俠名家也最終被讀者遺忘。
《愛書人手記》提起,我當年和慕容羽軍等一起編輯《天底下》
的往事。其實那時候,慕容羽軍兄並沒有真正參加過《天底下》
的編輯工作,賜文倒是有的。慕容羽軍是個標準的文藝青年,會寫新詩,舊詩也寫得不錯,據說還寫武俠小說,但我沒有看過。出版社為慕容羽軍出版過兩本鬼故事,但內容乏善可陳。羽軍兄終究是個純文人,這些流行作品並非他的所長。
 
而我在《天底下》的時期,也寫了「秋夢」、「愁滋味」、「
悼仇章先生」等文藝和散文作品,也是一個文藝發燒友。
定銘兄文中稱我是寫作多面手,看了使我臉紅。
 
定銘兄還是個天生的組織者,只要他在香港,
必會定期安排文友聚會,一起談天說地。不少美麗的往事會,
在聚會中一說再說,誰也不會覺得厭煩。
 
定銘兄在灣仔軒尼詩道開了一個二手書局,
在香港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,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但他就是喜歡這樣,放著加拿大寓公的寫意生活不過,跑回香港開個書店,自己樂在其中,愛書人也樂在其中。
 
十六 鱸魚膾的《劉乃濟論相》
 
「此行不爲鱸魚鱠,自愛名山入剡中。」是詩人李白的名句。但用「
鱸魚膾」作爲筆名的,只有一個,
就是未曾見過面的北京藏書家趙躍利先生。趙先生是我小友諸葛慕雲的好友。這次托慕雲帶來一份禮物給我,打開嚇一跳,原來是厚厚的上下兩本《劉乃濟論相》。我正在奇怪,啥時候我有出書?慕雲笑著解我疑惑:這位鱸魚膾先生,和上海慕雲、北京俠聖一樣是「資深武俠迷」。他對武俠小說的認識,已經達到專家水準,實非一般所謂的評論者可比。
 
蒙鱸魚膾先生看得起我的文章,時時追讀,將我在報刊上、
博客上發表過的文字消化後,
寫入自己對武俠小說和其他文學作品的評論。而且,鱸魚膾先生認爲我的論相,和其他人不一樣,易讀易懂,掌故紛呈,是研究香港早期文學的好資料。對此,我衷心感謝,也深表慚愧。當年寫稿,只是「著書只爲稻糧謀」,並沒有想到能爲年輕讀者帶來實用資料。 
 
鱸魚膾先生贈送的《劉乃濟論相》,是他自己編排、校對、
出資印刷,做出來的水準,用我六十年的出版經驗來看,
完全是達到專業水平。而據慕雲說:鱸魚膾服務於北京的一家物業公司,並非文化圈中的人,但極其喜愛文學作品。這套《劉乃濟論相》,是他編的第一本書,印了幾套分贈給幾位「同好友人」。
 
最近,慕雲快遞寄來兩本書,是鱸魚膾先生把我的一部份艷情小說.
編印成上下兩冊新書,書名是《劉乃濟講炮──春景未央》。
他還在書中預告,第三冊新書正在印製中,書名為《燕青.我的文壇朋友們》。得到如此熱誠的文字知音,我是非常感動又衷心感激。(全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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