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五, 7月 03, 2009

(剪報) 燕青訪問記

    (馬來西亞星檳日報1973-01-03)

  如果你對華語片電影圈的內幕消息感覺興趣,相信你一定讀過燕青的文章;如果你對於燕青的文章感覺興趣,相信你也有興趣想知道燕青是個怎樣的人。

  燕青來了梹城,他這次來渡假,作為本報總經理胡榆芳和雙喜樓大酒家總經理張友羣的貴賓。

  記者在雙喜樓,由張友羣總經理介紹,認識了燕青。當記者說明來意,要替他寫一篇訪問記的時候,燕青風趣的說:「我時常去訪問人家,想不到自己也成為別人訪問的對象,世事真是風水輪流轉!」

  滿臉笑容,身材略見發胖的燕青,說他在新聞界已經工作了三十年,當他看到記者表現出驚異神色時,他說:「我的年紀已經不少了,我的兒子已經做了三年攝影記者,新潮婦女雜誌有好幾期彩色封面,便是他的作品。」

  燕青說他出生於新聞世家,他那已去世的叔祖父,叔父在廣州香港是新聞界前輩,現在他的兩個弟弟在香港也幹新聞工作,到了他的兒子,算起來已經是第四代了。

  從外表來看,燕青的容貌比他的實際年紀還輕些,燕青說:「也許因為我比較樂觀吧」”

  燕青是他的筆名,記者問他怎會選用這個筆名,因為看來這好像是個女孩子的名字。他說:「這個名字是一百巴仙男性,相反的呢,水滸傳裏不是有一個浪子燕青嗎?邵氏拍過一部電影,浪子燕青就由姜大偉扮演。」

  接著燕青解釋說:「作為一個職業作家,少不免會多用幾個筆名,改筆名也是一件傷腦筋的事情,水滸傳中有一百O八個人物的名字,很現成的可以取之不盡,省得傷腦筋。寫娛樂消息,我用燕青這名字,寫別些性質的文章,卻用其他筆名。」

  記者提出一個問題,相信這也是許多讀過他的文章的讀者想知道的問題,「燕青先生,你怎會知道這許多明星的內幕,這些消息究竟你從什麼地方打撈得來的?」

  「我雖然是個新聞工作者,但過去,也在電影圈兼任過不少工作,做過編劇,導演,製片人,宣傳和明星經理人,電影圈裏的人也將我當作『自家人』,自家人要打聽自家人的消息,當然比較方便得多!」

  燕青又再補充說:「別些新聞界行家,如果想打聽電影圈消息,去參加明星的招待會,或者向影片公司的發言人詢問,收穫一定不很豐富,如果你是『自家人』,情形便不同了.譬如說,偶然遇到一個劇務人員,他向你訴苦,因為他要派一張拍片通知書給一位明星,找了三天還沒法找到她的蹤影,於是,你便會醒悟到事態有點不尋常,這是一條新聞線索,追尋下去,可能會發現這位明星的突然失蹤,可能為了薪酬的問題和公司嘔氣,或者她和男朋友的感情發生變化。再舉個例說,有一晚我和一個電影大亨的司機打麻將,他的手風很壞,他一邊發牌一邊發牢騷,埋怨他的主人昨晚和一個肉彈女星在汽車裏鬼混,連累他的賭運也壞。因為他們當我是自家人,所以我要打聽電影圈的內幕資訊,真可說是予取予携的。」

  記者羡慕的說:「難怪你報導的電影圈內幕新聞,是那麼多釆多姿!

  燕青說:「你也是位新聞記者,當然聽過『有聞必錄』這句話,但我寫的電影圈內幕,卻不全是有聞必錄的。除了努力搜集資訊,向各方面打聽,把得來的資料加以整理和分析,還須加上自己的判斷。因為電影圈人事紛紜,一個不小心,便會中了別人的圈套,或者報導失實。譬如說,從何莉莉母親那裏聽來的消息,就不能作準,因為這位星媽喜歡誇張;從李菁那裏聽到何莉莉消息,也不可完全置信,因為這兩位明星一向不和。有時,電影公司為了宣傳新片,也會向記者發佈一些假消息。例如最近有一家電影公司為了要捧他們的新小生,便說林青霞追求這個新小生,其實完全沒有這回事。不過,要打聽邵氏的消息,有時從嘉禾那裏下手反為方便,有時也會在邵氏那邊打聽嘉禾的動靜,因為他們為了『知己知彼』,隱伏了一些商業間諜,在對方機構探消息倒也十分靈通的。」

  記者問:「有時,你的報導十分深入和大膽,你下筆時會想到對方可能會控訴你,或者會用其他行動來對付你嗎?」

  燕青說:「當然啦,作為一個新聞記者,並不像一般所想的那樣,是個『無冠皇帝』,可以為所欲為。不但受到法律的限制,還受到職業道德和自己良心的管束。許多內幕消息,雖然我費了很大功夫去探訪,卻是一個字也不能寫出來,因為要考慮到這篇報導在報紙上刊出來以後的後果。老實說,有些讀者認為我的內幕報導太過大膽,其實,在我筆下寫出來的,卻不及我所知道的二十巴仙,而且都是事實,有時我還掌握證人和證據。如果如果對方要採取法律行動對付,我可以提出真實的證據,甚至連還沒有發表的八十巴仙的內幕也抖出來。對方在採取法律行動之前,當然也會想到事情的將來,對於他們是否有利。」

  稍歇一下,燕青繼續說:「當然,下筆的時候,我也會利用一些文字技巧來避免法律責任,最重要的還是事實,是要報導不脫離事實,對方雖然心理很不高興,但我會問他,既然你不想別人知道這些事,為什麼你又會做出這些事來?」

  記者對燕青這番話很有興趣,繼續追問:「假如有人以法律以外的行動來對付你呢?」

  燕青說:「作為一個忠於職守的記者,便不能夠畏縮。話雖然這麼說,但有時也會遭遇到一些麻煩。例如以前陳寶珠炙手可熱時,她被邀請到新加坡替一家日本表廠主持揭幕禮,有一篇文章說她這次南來是為了墮胎,她的母親大為光火,以為這篇文章是我寫的,跑來質問我。我對她說,這篇文章不是出於我的手筆,因為我知道陳寶珠這次南來,根本就沒有墮胎這回事。雖然我知道這篇文章是誰寫的,但站在同行立場,我不能向她透露這位同行的名字。陳寶珠母親向負責邀請方面追究,恰巧邀請陳寶珠來的負責人,是一位已經脫離新聞界而轉向商業發展的前輩,他請了幾席酒菜,邀宴香港的娛樂記者,打算叫我在席上向陳寶珠母女道歉。但我沒有參加,因為這篇文章不是我寫的,為什麼我要道歉?陳寶珠的姐夫是一家娛樂報的主持人,他糾集一部分同行,聲勢洶洶的要向我採取杯葛行動,我也置之不理。當時,這件事在香港娛樂圈中轟動一時。後來,那位新聞界前輩查明這篇報導失實的文章不是我寫的,反而,請我飲茶向我道歉。所以,事實是最好的證人,這句話是不會錯的。」

  燕青多才多藝,聽說他對掌相很有研究,當記者向他提起這個問題時,他說:「這是我的業餘興趣,說起來,也研究將近二十年了。我研究的是中國相法,中國相法深博淵大,即使窮一生的精力,也不能夠參悟透徹,因為我的職業可以接近許多方面的人,對於相學研究是有裨益的,其實,在社會作事,懂得一些相法,有百利而無一害,有些人懂得交友擇友,這何嘗不是相法呢。」

  談話到了這裏後,記者也忍不住伸出手掌請他指點一下迷津,他的兩句贈言,證明無訛,即是:「在同一行業幹了不少歲月,迄今仍兩袋空空,有嗎,浪得虛名而已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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