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文提要:
江西人梁博球前往福建尋師習藝,路過連城鎮投居逆旅,遇上強盜打劫客棧,他挺身而出幫助店夥擊退賊人,因而與老店東相交莫逆.老店東得知梁博球求師心切,他有老友嚴老四是少林子弟,武功高強,惟是堅決不肯收徒.嚴老四有一女嚴詠春,不但長得花容月貌,武藝更是超群.老店東亟欲撮合良緣,因為梁博球若能娶得詠春為妻,則不愁學不到老丈人的卓越功夫.
(南派武俠小說) 詠春師娘 .燕青.
第三回: 春花艷麗 惹來狂蜂浪蝶
蓬門淑女 難得智勇雙全
既然有著這樣的奇遇,梁博球便索性把旅程停止下來,安心地在這間客棧住下.他寫了一封信托人帶回家去,說自己會在連城鎮住上一段時候,吩咐老管家小心照顧家園.還寫下了客棧的地址,叫老管家僱人挑來兩酲江西最著名的迴龍酒,這兩酲美酒當然是用來孝敬嚴老四的.
當這兩酲美酒呈現在嚴老四的面前時,嚴老四就好像突然變成一個老頑童那樣的手舞足蹈.美酒當前,他再也難以抑制自己的饞嘴,一杯又一杯的喝得沉沉大醉.老店東把他安置在一間客房裏,梁博球也幫忙著服侍嚴老四睡下.老店東還特地派了個夥記去橫山村通知詠春姑娘,說是老頭子喝醉了在客棧歇息,今晚不回家了.
嚴詠春知道老父嗜酒如命,以前亦試過喝醉了便在客棧歇息,所以,也就不以為意.她在客棧夥記走了之後,便把店門關好,熄滅了爐中的火屑,又在屋內巡視一遍,關好了窗戶.一切都弄得停妥了,便把油燈吹熄,打算解衣就寢.
就在這個時候,嚴詠春聽見窗外颼的一聲輕響.自從跟隨五枚大師去過大涼山習藝半年之後,她的技藝與功力巳經今非昔比.雖然只是這一聲輕響,別人可能還聽不見,但嚴詠春巳發覺到事態大不尋常,而且預料到來者并非善類,鬼鬼祟祟的必有所圖.
嚴詠春的腦筋一轉,立即把被褥弄得好像有人睡在床上的模樣.她輕手摘下掛在牆上的長劍,閃身蹲在床邊.因為她還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?實力如何?打算作些甚麼勾當?在這個時候,她只能以不變應萬變,靜待事態的發展.
等待了片刻之後,嚴詠春心中罵了一聲:「下流!」因為她此時嗅到一縷悶香的味道.房間裏雖然沒有亮燈,但嚴詠春的眼睛巳經習慣了這個黑暗的環境,她看到有一條小管戳破了窗戶的裱紙伸進來,正在嬝嬝地噴著濃煙.
嚴詠春連忙施展起龜息的內功,暫時停止了呼吸,這是她在大涼山時,跟隨五枚大師學到的功夫.過了一會兒,那股濃煙巳經噴盡,房間裏滿是一片香氣.嚴詠春仍然蹲著不動,把長劍緊緊地握在手裏.再稍待了片刻,便聽到有人用大刀撬開窗戶,噗的一聲,有一個人從窗口跳了進來.
那個人全身穿著黑衣,手上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大刀.他跳進來以後,因為房間裏沒有燈火,只是矇矓的看見床上有人睡著,便以為這個人巳被悶香薰倒了,不禁嘻的一聲發出獰笑.只見他好整以暇的放下手中大刀,伸出雙手便想把床上的人抱起來.就是這麼一抱,那人便即吃了一驚,因為他巳感覺到抱在手裏的不是一個人,郤是一張棉被.
就在這時候,一點冰冷的東西觸著他的喉頭.耳邊響著冰泠的聲音:「乖乖的站著,別動!」這個人抱著棉被不敢動,但兩條腿巳經軟下來,因為他此時感覺到觸著他喉頭的是冰泠的劍尖.
「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?」嚴詠春低聲向那人逼問,劍尖始終沒有離開他的喉頭.
「我們……」那人的身軀魁梧,但在劍尖之下,郤是全身發抖,連話也都說不出來.
就在這時候,外面的那幾個人巳經等得不耐煩了,高聲叫喊道:「高大楞,巳經得手了嗎?」
另一個人叫道:「你進去了那麼久,是不是看見那個姑娘美麗,便想在裏面先喝頭啖湯?」
還有一把聲音叫道:「高大楞,你快些開門讓我們進來.要快活就大家快活,別那麼的沒有了江湖義氣!」
這幾個人在外面高聲叫囂,巳經驚動了左鄰右里.可是,那些鄰居打開門伸頭出來時,看見這幾名大漢手上拿著殺人利器,便連忙把頭縮回去,立即把門戶關上.不過,他們郤也抱著守望相助的道義精神,把門戶和窗戶關緊之後,便把銅盆鐵鍋這類能夠毃得響的東西,全都拿出來毃得震天價響,還齊聲扯大嗓子叫道:「有賊呵,有賊人打劫呵!」
這片喊聲驚動了一個人,那就是剛才走來向嚴詠春報訊的客棧夥記.他離開嚴家之後,忽然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,便想找個地方方便一下.路邊就是草叢,此時天色黑暗,不愁會被別人看見,便急忙走進草叢去方便.當他感覺得渾身舒泰的時候,就聽見鄉村裏響起一片銅鑼聲和喊賊聲,嚇得他連褲帶還未縛好便跳了出來.
這個夥記倒是有點膽量,也由於好奇心的驅使,他便走回去探看究竟.當他走近村邊時,便巳聽到有人叫喊:「賊人打劫豆腐店啊!」
夥記吃了一驚,就躲在樹後伸出頭去張望.只見嚴老四的豆腐店門外,站立著幾名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漢,手上拿著明晃晃的刀槍.夥記自忖武藝低微,就算衝過去想作救援,也是枉送性命.惟一的辦法,就是趕快回去報訊,搬來救兵對付這些賊人.他當下不敢再猶疑,撒開腳步便跑回連城鎮去.
此時,嚴詠春巳經知道,除了屋裏的的這個賊人,外面至少還有三個他的同夥.她不知這些賊人的武功是否高強,而且自己只是孤單一個人,畢竟雙拳難敵四手,不禁蹩起眉頭,思量著如何對付這群賊人.
外面那幾個賊人等得不耐煩了,高聲叫道:「高大楞,你別只顧自己在裏面快活,要是我們放起一把火來,就會把你和那個婆娘都燒成火炭.」
屋外的那些賊人這樣叫著,嚴詠春不禁著急起來,因為這些會使用悶香的下三濫賊人,說不定真的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.倘若他們在外面放火,即使自己能夠脫身,但左右鄰居就會遭殃,大火會使到他們喪失家園.
人急智生,嚴詠春突然想出了一個好主意.她把長劍向前一戳,那個賊人的喉頭便被劃出了一條血痕.賊人哇的一聲叫起來,雙手掩住傷口,驚恐地求饒道:「姑娘,我還有一個八十歲的娘親要奉養,求求你開恩不要殺我.」
嚴詠春說道:「如果你想活命,就要聽我的話.」
賊人連忙點頭,說道:「聽,聽,請姑娘吩咐.」
嚴詠春把長劍幌動了一下,把賊人押出鋪面,說道:「你走過去把大門打開.」
賊人連忙荅應,正想上前拉開大門的栓柵.嚴詠春低聲喝道:「且慢!你先高聲對他們說,你現在要開門了.」
賊人當然依從,便向外面高聲喊道:「我現在開門了.」
只聽到外面那幾個賊人嘻哈笑道:「開門就開門吧,還嚕叼甚麼?」
屋內的賊人把大門拉開,外面那三個賊人便嘻嘻哈哈的走進來.屋內的那個賊人想衝出去奪路逃走,郤被進來的那三個賊人擋住了.他著急起來,高聲叫道:「快些跑呀,這個婆娘很厲害!」
屋內沒有燈火,進來的那三個賊人還未看清楚裏面的情況,亦聽不清楚這個同夥叫嚷些甚麼,便覺得身上突然一陣熾熱,不禁「嘩」的一聲慘叫起來.他們還來不及有所反應,便又被一件堅硬的東西重重的擊在頭上,四名大漢就迷迷糊糊的軟倒到地上了.
原來嚴詠春突然想到,店堂那個用來煮豆腐的大鑊,爐底的柴火雖巳熄滅,但鑊裏的水仍然是滾熱的.就在店門打開,那四個賊人撞在一起之時,嚴詠春丟下手上的長劍,雙手奮力拿起那個大鑊的鑊耳,把整鑊滾水猛然向著賊人潑去.賊人一時不及防備,便被那鑊滾水燙得皮開肉爛.嚴詠春更是一不做二不休,丟下鐵鑊之後,順手拿起爐邊的一棵大木柴,在他們每人的腦袋上重重的毃了一下.這麼一來,四個賊人連遭遇到甚麼事情都不知道,便全在店堂的地上躺下來了.
那個客棧夥記急忙跑回去店中,把橫山村鬧強盜的事情向老店東報告.老店東恐怕嚴詠春遭禍,便立即把嚴老四喚醒,帶著幾個會武功的夥記,抄起武器便趕往橫山村.梁博球聽說嚴詠春被賊人劫掠,當然比其他人更加著急,拿起單刀便跟隨著大隊前往支援.
嚴老四和老店東的武功比較高強,輕功也比其他人好得多,巳經跑在前頭.他們到達豆腐店時,看到大群鄰居正圍攏在店前,七嘴八舌的在議論著.他們看見嚴老四到來,便都爭著叫道:「老爺子回來了!」也就騰開一條通路讓嚴老四和老店東進去.
嚴老四和老店東進入店中,看見有四名漢子被繩子紮得結實的躺在地上.嚴詠春笑嘻嘻的迎上來叫道:「老爹,你回來就好了,我正愁著不知道該怎樣打發這四條臭豬呢!」
嚴老四看見女兒安然無恙,還把賊人全都綑綁起來,心頭的大石頓時放下來了,便詢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?嚴詠春把賊人噴悶香和闖進來想擄走自己,後來被自己用滾水把他們燙傷及擊暈的經過說了一遍,聽得嚴老四歡喜得搔頭抓耳.此時,梁博球和幾個店夥亦巳趕到,聽見嚴詠春把擒賊經過娓娓道來,心中著實佩服不巳.
四個賊人巳經清醒過來,跪在地上不斷叩頭求饒.嚴老四問他們入屋擄人,究竟想作甚麼勾當?老店東也在旁邊威嚇,若不說出真話,便把他們交給鄉民用亂棒打死.
鄉民們在旁邊高聲叱喝,說要把他們打得半死不活之後,還會把他們拖到山上喂野狼.四個賊人嚇得魂不附體,再也不敢不說真話了.
原來這四名大漢,恃著自己會一點武功,便合夥在附近山頭做剪徑強徒.他們偶然經過豆腐店,看見賣豆腐的姑娘美若天仙,也就起了色心,商量著要把這個姑娘擄來,帶到山上去做大夥兒的押寨夫人.
這晚,他們偵察到只有這個姑娘在家中,便打算用悶香把她迷倒,神不知鬼不覺的便把她擄回賊窩裏去.郤料不到這個姑娘的武功那麼高強,他們就好像打雁的人郤被雁兒啄去了眼珠.此時,他們跪地叩頭大叫饒命,還說吃過這次苦頭以後,以後再也不敢做這種缺德的事了.
嚴老四看見女兒絲毫無損,而這四個賊人巳被滾水燙得皮開肉爛,連面目也變得有點模糊了,覺得對他們的懲罰巳經足夠,便不打算再取他們的性命.他在地上拾起了用來切豆腐的鐵片,在他們的面頰輕輕一揮,四個賊人便立即各少了一隻耳朵,掩著面頰痛得像豬一般的嚎叫.嚴老四還把這夥賊人教訓了一頓,叫他們改過自新,遠走他鄉重新做人.倘若再在附近出沒,做那些沒有本錢的生意,下次遇到了便不是少了一隻耳朵,而是頸上的人頭了.
四名大漢想不到自己還有生路,便不斷叩頭發誓以後一定做個好人.
嚴四吩咐鄉民把他們逐走,有些鄉民認為嚴老爺子心地太過仁慈,便宜了這四個賊人.但老店東也同意嚴老四這樣的處置,因為鬧出人命來就十分麻煩;若是把他們送去衙門處理,以後帶來的麻煩就更多了.
梁博球在人叢中聽著嚴詠春講述擒捕賊人的經過,覺得她不但長得美貌,而且智勇雙全,真可算得是蕙質蘭心.想到老店東曾經說過要替自己作媒,倘能娶得這樣的女子為妻,真是三生有幸.此時若不是在眾人面前,他真會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.
回到客棧以後,梁博球這晚興奮得整夜難以入寐,一心想著娶了嚴詠春以後所過著的幸福日子.幾乎到了東方發白,才迷迷糊糊的走進夢鄉.
這天睡過了頭,起來時巳經日上三竿.店夥把飯菜送進房間來,梁博球胡亂吃了一點.店夥進來收拾碗筷的時候,梁博球隨口問道:「老店東在家裏嗎?」
「在.」店夥回荅道:「嚴老爺子來了,他們正在賬房裏說話呢.」
「嚴老四那麼早便來到,很可能是棋癮又發作了!」梁博球的心裏這麼想著,便即走出房間.因為這些日子以來,他巳成了嚴老四的下棋對手.陪嚴老四下幾局棋,巳經成為梁博球每天的例行公事.
賬房的門虛掩著,梁博球正想推門進去.就在這時候,聽到嚴老四高聲說道:「你這個老頭子,一直是和我過不去,不知道存著甚麼歹心?」
梁博球以為兩個老頭子又在吵架了,自己在這時候進去,實在很不方便,便在門邊停下腳步.接著便聽見老店東說道:「我是為了你老哥著想,那裏是存著甚麼歹心?你這個人越老越糊塗了,真是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!」
嚴老四說道:「你還說不是和我過不去嗎?你也知道,我就只有這一個女兒在身邊,父女相依為命.如果我把詠春嫁出去了,誰替我煮飯洗衣服?豆腐店的生意由誰來照料?以後,難道要我這個老頭子吃西北風?」
老店東說道:「說來說去,還是你這個人很自私.為了你自己,便忍心糟蹋了女兒的青春.女孩子的青春有限,如果遇到好人家還不嫁出去,轉眼間便是青梅巳過,過了那個村便沒有那個店了.」
老店東這番話,好像是戮中了嚴老四的要害,可能是人老了便有頑固的性格,而且脾氣也不好,只聽見他說道:「無論你怎麼說,我是不會把詠春嫁出去的.」
聽到嚴老四這樣說,門外偷聽的梁博球就好像被迎頭潑下一盆冷水.以後,房間裏便沒有了聲音,可以想像得到,裏面的情況一定弄得很僵.而門外的梁博球也像雪人一般的僵住了.
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,忽然聽到嚴老四低聲問道:「老梁,剛才你說的甚麼好人家,是有人托你做媒嗎?」
老店東也低聲說道:「不是人家托我,而是我替你老兄著想.詠春姪女是我看著長大的,她的終身大事我能不關心嗎?」
嚴老四說道:「那麼你先說,那是甚麼人家?」
「你看博球這個孩子怎麼樣?」老店東這句話,聲音雖然說得很低,但梁博球在門邊郤聽得很清楚.此時,他恍惚被人家在胸前重重的打了一拳,那顆心噗噗地跳.他急著要聽嚴四對自己的評語,心情就緊張得像囚犯等待縣官判刑一樣.
歇了半晌,才聽見嚴老四說道:「博球這孩子很不錯!義勇過人,那晚他不是挺身而出幫助你打退過賊人嗎?他也尊敬老人,每天陪著我這個糟老頭子下棋,你以為他不會感到氣悶嗎?」
老店東哈哈大笑,說道:「這一點你也看得出來,也不算得太過糊塗.」
「你以為我是個老懵懂嗎?」嚴老四也笑起來了.
梁博球聽到嚴老四對自己這樣的評語,心頭上的大石頓時放了下來.
這時候,嚴老四又說話了:「他就是有一樣不好.」
聽到嚴老四這樣說,梁博球的那顆心幾乎從口腔裏跳出來了.他不知道嚴老四嫌自己有甚麼不好,但此時又不能推門進去,當面向嚴老四問個明白.正在焦急的時候,聽到老店東巳經開口問道:「你說,博球有甚麼不好?」
嚴老四倒回荅得很爽快,說道:「他是江西人,娶了老婆便會回家去.到那時候,豈不是把我這個老頭子孤零零的丟在這裏?」
老店東唔了一聲,說道:「這倒是一個難題.就算你捨得離開女兒,詠春姪女也捨不得離開你.」
嚴老四正想說話,郤被老店東攔住了:「你可以一起到去江西,這樣就不會父女分離了.」
「要我跟著女兒做個累贅,我的臉皮摑到那裏去了?」嚴老四歇了一下,又說:「我也不喜歡江西那個地方,我不想人家叫我做老表,也不想走來走去還有五里,更不喜歡吃那些辣到喉嚨冒火的東西.」
老店東也附和的說:「沒有了你這個老頑固和我吵架,我也覺得寂寞.」
兩個老頭子哈哈大笑起來.
可是笑聲過後,房間裏便半晌沒有了聲音.梁博球猜想:裏面的兩個老頭子,可能是正在凝神思量怎樣解決這個難題罷.突然,他的心頭一動:這是最要緊的時刻,倘若此時不能解決難題,以致好事難諧,以後自己便會悔恨一輩子.於是,他故意的在門邊乾咳了一聲.
嚴老四和老店東都是習武的人,聽覺特別靈敏.剛才他們在熱烈爭論,便沒有注意到門外的動靜,如今閉目凝思,聽到咳嗽聲便幾乎同時的問道:「是博球嗎?」
梁博球推門進去,向嚴老四和老店東行禮,說道:「我巳經來了一會兒,因為你們在說話,我就在門邊等候著.」
老店東說道:「那麼,我們剛才說的話,你都聽到了?」
梁博球的臉一紅,點頭說道:「聽到了!」
「你聽見就好了.」老店東說道:「本來,我是很樂意撮合你和詠春姪女的這段良緣;如今看來,那是沒有希望的了」
梁博球著急起來,連忙問道:「為甚麼?」
老店東搖頭嘆了一口氣,說道:「你想想,詠春姪女對嚴四哥那麼孝順,她肯為了嫁給你而捨棄父親嗎?」
梁博球說道:「如果嚴老伯和詠春姑娘不嫌棄我的話,我極願意和詠春姑娘一起侍奉你老人家.」
嚴老四的眼睛一瞪,說道:「那豈不是叫我跟著女兒到你家裏討一口飯吃嗎?」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.」梁博球誠惶誠恐的說:「小姪失言了,嚴老伯請勿見怪!」
嚴老四驀然站起來,說道:「我看,這件事不要談了!」
梁博球的臉孔紅起來,一時手足無措.老店東連忙把嚴老四按下來,說道:「你老哥的脾氣真教人吃不消,事情可以慢慢的商量,博球也是一番好意.」
嚴老四的臉孔仍然扳著:「那有甚麼好談的?賣豆腐雖然是小生意,仍可以養活我自己,為甚麼要去看人家的臉色賺一口飯吃?」
老店東說道:「女婿供養老丈人,是天公地道的事.你的腦筋不知道纏到那裏去了!」
「我巳經決定了!我喜歡這裏,也喜歡現在所過的生活,就算死了也要把我那幾塊骨頭埋在這裏.」嚴老四向梁博球瞪了一眼:「我不希罕他有家財萬貫,如果想做我的女婿,他便要留在這裏.在店裏幹活,幫忙賣豆腐,我這個老丈人也可以養得起他.」
「你的意思是,要博球入贅你們嚴家?」老店東縐起眉頭,說道:「這不是強人所難嗎?」
在那個時代,只有貧苦人家為了高攀大戶,才會入贅女家為婿.在一般人看來,這是很不很光彩的事.梁博球是有家有業的人,竟然要入贅於一個賣豆腐的人家,這就難怪老店東也覺得嚴老四確實是強人所難,而且不合情理了.
出乎老店東的意外,梁博球竟然說道:「只要嚴老伯看得起我,我願意入贅嚴家.」
老店東還是有點不放心,說道:「宗姪,你還是想清楚一些才作決定,免致將來後悔.」
「兩位老人家請放心,我不會後悔!」梁博球堅定地說:「我的父母巳經去世,終身大事可以自己作主.」
老店東望著嚴老四,問道:「既然博球巳經作出決定,你老哥怎麼說?」
嚴老四點頭道:「好的,既然博球那麼爽快,我也沒有甚麼可挑剔的了.」
老店東吩咐道:「博球,嚴老哥巳經荅應了,你還不趕快叩頭叫岳父?」
梁博球正想跪下來,嚴老四郤伸手把他攔著,說道:「且慢!」
老店東叫道:「你老哥那麼快便變卦了?」
嚴老四說道:「我不是變卦.不過,又不是我嫁給他,這件事也要問問我的女兒.」
「這倒是應該的.」老店東說道:「那麼,我們就等候著你的好消息吧!」
欲知後事如何,且聽下回分解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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